□孙葆元
读史能读出许多趣事。当代有一时尚,喜欢攀历史老乡,即不管此人官拜何地,他的家乡都把他拿出来说道一番。历史中喜剧很多,笔者又好找乐子,把山东籍官儿的喜剧搜罗起来,我就想,这真是一块有着幽默土壤的地方。
后周显德年间(公元954年),有一个青州人叫许仲宣,做了济阴县主簿。这个人很有才华,十七岁那年考取进士,顺理成章走上仕途。主簿是掌管文书的书吏,职在县令之下。偏偏济阴县有个县规:县令和主簿轮日掌印,一人一天。搞不清是互相监督呢,还是嫌累,换出一位休息一天,在今天叫轮流上岗。济阴县令娶了两位夫人,一妻一妾。两个老婆争风吃醋,都要这位县令宠幸,县令没有分身术啊,天天调解妻妾纠纷。读到这里,我就想,怪不得济阴县轮流上岗呢,原来是这位大爷要腾出日子处理家务官司。外边的官司好断,家务官司就不好断了,越断越乱,终于出了乱子。
这一天许仲宣轮值掌印,从县令手里接过印盒就径直来到大堂,待用印鉴时,打开印盒,才发现盒是空的。许仲宣这一惊非同小可,正应了“做官的丢了印”,干吗吃的?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拘传衙役人等,连县令也被招到大堂。一番讯问,没审出结果。事关官声乃至前程,这事就瞒下了。数天后,县令的家人做饭,无意中在灶膛内发现一枚印鉴,拿给老爷。县令一看,大惊失色,这不正是那枚丢失的官印吗,怎么在自家的灶膛里?印鉴被盗,也是监守自盗啊!这回,他没敢声张,在家里就升了堂,把大房、二房、家眷、下人都唤上堂来。审案子他还是有点本事的,又是一番讯问,案情明了,却是二房小妾为了陷害大房夫人,偷了印丢到灶膛里。这回做难的还是自己,此案起码是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县令惊慌失措地找到许仲宣,告以实情。许仲宣一看,这案子怎么判?遂一笑置之。这件糗事还是被县令的家人透露出来,闻听之人皆称赞许仲宣的容人之量。不久,朝廷的考功员外郎张乂来巡防,从坊间听说此事,立刻严查。查证属实,却推荐许仲宣擢升淄州团练判官。
到了清代嘉庆年间,山东又出了一位盐官,叫张映玑,治所在浙江地界。从汉朝以降,盐是历朝官府必控的物质,历代皆有盐务衙门,张映玑相当于浙江的盐务局长。照例坐轿出行。一天出衙办事,突然有一位女子拦轿告状。张映玑接过状纸一看,乐了,那状纸上告的是她丈夫在外另有新欢,弃她于不顾,求大老爷查办。
这个张映玑性情宽和,平时风趣,此时走下轿来,用浙江话对那哭哭啼啼的夫人说,阿奶,我是盐官,不是地方有司。我只管百姓吃盐的事,不管吃醋的事,你还是到那边去投状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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