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记趣
2017年08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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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莹

  立秋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清朗滑润起来。正所谓秋高气爽,时令是不会瞒哄人的,但气候会影响情绪,人在心情愉悦之时,往往乐于遐想。与秋天有关的一些趣事,开始浮现于我的脑海。
  无论瓜果梨枣,还是花鸟鱼虫,秋季无疑都是一年当中最丰盛、最繁茂的时节。然而,对于以前农村的孩子们来说,若评选秋天最好玩最难忘的事情,莫过于捉“水牛”和吃“烧烤”。
  捉“水牛”。此“水牛”非彼水牛,乃是一种会飞的昆虫。其形体介于蜻蜓与蚂蚱之间,但比蜻蜓身子短,比蚂蚱体形肥。“水牛”通体黑色,长牙如钳,平时难觅踪影,多在绵绵秋雨中出现(这大概是“水牛”得名的主要原因)。玉米追施过化肥,青纱帐迅速蹿到一人多高,此乃“水牛”活动最频繁的时节。如逢连天阴雨,有些庄户人就会戴上草帽,披上蓑衣,或者头上顶一条化肥袋子,或者身上搭一块塑料布,甚至直接光头裸身,纷纷跑出家门,奔向田野。
  田边地头,乡间小路,山坡峪沟,“水牛”成群结队,如约而至,如一架架低空战斗机,嘤嘤嗡嗡,上下翻飞。面对这一壮观景象,不光是小孩子,大人们往往也按捺不住亢奋,争先恐后,紧跑慢赶,进入战时状态。
  我亲眼所见,大勇挥舞草帽,辗转腾挪,一个个飞临头顶的“敌机”噗啦噗啦落地,很快装满了罐头瓶子;拴柱专捉停落在草尖上和水洼里的“水牛”,扔到铁皮盒子里刷拉拉作响;腿脚麻利的“兔子三儿”,截获的战利品最多,他用长长的麻线将“水牛”穿起来,像一挂挂黑皮鞭炮,亦像一条条墨染的长鞭,提在手里,尾梢拖地,扑扑楞楞扭动着,着实有趣。
  雨渐渐停了,“战区”内的目标几乎悉数被俘。大家说说笑笑,各自归家。除了留几只壮硕的“水牛”供孩子们游戏之外,其它活蹦乱跳的“战俘”被倒进盆中,用开水烫过,简单腌制一下,或在锅里油炸,或用鏊子生煎,粗陋的飞虫顷刻变成乡间美味。尤其是那些“母水牛”,一咬一包籽儿,口感强似煎蚂蚱和炸知了龟儿,格外解馋,过瘾得很来!
  晴天时,我们经常疯跑着扑蜻蜓。蜻蜓蜻蜓飞,前面有草堆;蜻蜓蜻蜓落,前面有草垛。除了追逐的那一小会子快乐之外,扑获的蜻蜓毫无用处,哪能与“水牛”的“食用价值”相比呢!“水牛”飞“水牛”落,给农家百姓的苦日子增添了生活的味道和情趣。每逢此时,有的农家院里甚至会飘出淡淡的酒香,伴着袅袅炊烟弥漫开来。古朴的乡村啊,便沉醉在梦幻般的蒙蒙雨雾之中了!
  吃“烧烤”,可是比偷瓜摸枣、逮鱼捉虾更有吸引力的活动。
  秋收的日子临近,胜利果实触手可及。为防止阶级敌人破坏和唯利是图者“偷青”,生产队开始组织“护秋”。这可不是故弄玄虚,妇孺皆知的少年英雄刘文学,就是与偷集体辣椒的老地主搏斗,被活活掐死的。护秋的人员,大都明事理,爱集体。白天一般由妇女或半大小子(半劳力)在坡里巡逻,晚上则就地搭起秫秸窝棚,安排青壮民兵(整劳力)轮值。
  我的同学振星,上到小学三年级,即辍学回生产队挣工分去了。一个毛孩子,被安排最多的活计,就是巡坡。我和其他同学,经常在放学后去坡里找振星玩。这天下午,地里恰好没有其他社员,振星神秘兮兮地领着我们,来到一处矮矮的土崖跟前,拨开一抱乱草,露出了一个葫芦大小的窑洞。洞里洞外被柴火熏得黑糊糊的,应该是不止一次用过的。他熟练地往洞里塞进几把树枝杂草,在上面铺排一层新拔的花生、毛豆,又掰了两个鲜玉米棒子压上,随后掏出火柴点燃了柴草。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过的“烧烤”,是最原始、最亲近、最接地气的“火烧火燎”啊!同学们围着一堆半生不熟的“美食”,鬼鬼祟祟地狼吞虎咽,一个个都吃成了“胡子嘴”、“花脸猫”,体验了偷食禁果的刺激,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现代都市里,遍布着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涮烤店、烧烤摊,空气中成天弥漫着挥之不去、令人窒息的油烟味道。可是,熙熙攘攘的食客们,还有谁能吃出那种心荡神摇的感觉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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