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期鹏
一个地方,倘能让人记住,一定有它的特殊之处。或风景,或人物,或永难湮灭的遗迹,或流传久远的故事……这些,都会构成许许多多非同一般的传奇。
垂杨,便是这样一个地方。但在陌生人眼里,它又实在太普通不过了:一个小村,百多户人家,都是平凡的民居和平常的街巷。它就那么静静地居于莱芜北部新城的一隅,好像村东河边随处生长的垂柳一样,默默地面对大地长空,悄然迎接着一年四季。
如若时光倒流两千多年,我们穿越无数的历史烟云,深情回望中华大地上那个诞生了诸多思想巨人和伟大思想的时代,就会慢慢感觉到这个地方的神奇和不凡。这是孔子曾经到过的地方。我们甚至可以说,这里,是孔子当年求学问礼的生动课堂。
史载,春秋时期吴国公子季札出使齐国,回国途中其长子病死。因路途遥远难以归葬,只好沿途择地葬之。当时尚且年轻的孔丘听说后,即不辞辛苦跋涉数百里前来观看、学习吴国葬礼,并且留下了“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的感叹。只可惜,这段夫子重礼践学的佳话,因岁月漫漫,遗迹不存,后人只能怅惘空怀了。直到明代隆庆四年(1570),江西临川人傅国璧任莱芜县令,深为孔子观礼之事湮没无考可惜,于是费心搜集古籍旧志记载,四处请教有学问有研究的长者,最终查明当年孔子观礼之处即在垂杨一带。为彰明先贤圣迹,续延莱芜文脉,他又在此地构房筑屋,建成了莱芜历史上著名的“垂杨书院”(亦称“观礼书院”)。同时,竖“孔子观礼处”碑、作《观礼书院记》以为纪念。
傅国璧在《观礼书院记》中说,书院建成之后,远近学子纷纷前来,“争欲从观礼处诵习圣贤之书,以助化成天下之志”,可谓学风文气盛极一时。如今,四百四十多年时光倏忽而过,那方历尽风雨剥蚀和某些时代文化戕害的石碑仍在,让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古韵悠悠、文风徐徐。它让人们回首历史,神往先贤;让人们似乎看到了灵魂的源头,思想的来处。它像细细抚过柳枝的轻风一样,从远古吹来,向未来拂去,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据说,“孔子观礼处”碑的对面,就是当年“垂杨书院”的旧址。虽然原有的建筑几经岁月轮回,早已风流不再,但站在遗址门前,思绪依然牵扯不住地往前、往前、再往前延伸,耳边仿佛回旋起古老悠远的弦歌之声,空气中也缭绕着似浓似淡、若有若无的书香、纸香和墨香。这一切与垂杨的风影交织、融合在一起,浸润了莱芜的山川草木,让这方土地慢慢变得宽厚、博大、深邃起来了。
于是,在这垂杨风影之中,我看到了明清两朝从莱芜大地上走出的近三十位进士的身影。他们或政绩卓著,或文采斐然,或为国捐躯,或执教乡里,成为莱芜数百年间的光荣和骄傲。历史的神奇之处还在于,在“垂杨书院”建成之前,莱芜进士仅有一人而已。
于是,在这垂杨风影之中,我看到了堪称“莱芜现代三贤”的著名散文家吴伯箫、著名历史学家王毓铨、著名诗人吕剑的身影。他们都用自己的出众才华,让莱芜文化的灿烂火花在中华文化的天空中一次次绽放,让莱芜不“芜”成为现实,让每一个莱芜人都充满了文化的信心和底气。在这垂杨风影之中,我更看到了新时代的莱芜学子,正源源不断地走出莱芜,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成为各行各业的骄子、栋梁,让莱芜的文脉长续,并且不断为这个世界奉献精彩和神奇。文脉千年,就像插入泥土的柳枝一样,扎根于大地,不断地分生,旺盛地生长。
垂杨小村,就那么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孔子观礼处”石碑,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但这方土地上的杨柳,似乎总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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