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周游列国”这六个字,几乎人人听过,可要细问孔子为什么周游列国、游过哪些国家,绝大多数人说不清楚。我们对“孔子周游列国”的认知是这样,对孔子和儒家思想的认知又何尝不是这样?
为了对孔子有更加深刻的认识,过去的三个多月里,我踏上了重走孔子之路的旅程:曲阜、汶上、兖州、邹城、临淄、博山、定陶、郓城、菏泽、泰安、临沂、郯城、费县、商丘、夏邑、安阳、汤阴、郑州、新郑、淮阳、濮阳、驻马店、信阳、平顶山、开封、洛阳……行程累计达上万公里。
那天从郑州到信阳的高铁上,我发现窗外正在收麦子,这才意识到已是夏天。时间过得真快,依稀记得从曲阜出发时,这轮小麦才刚刚返青。
鲁、齐、郯、曹、卫、宋、郑、楚、周、陈、蔡……这一路,不仅把孔子晚年十四载周游列国的路线基本走了一遍,而且把孔子早年去过的一些地方,以及与夏商周三代相关的重要节点也陆续走到。
这段行程,是我距离孔子最近的时光。
孔子一生吃的苦比享的福多。他是靠学习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找到了养家糊口的路子,重新赢得社会的尊重。在此基础上,他办学收徒,于游历中进一步增长了见识。他是一流的学者,却是那个时代最不入流的政治学家,在列国国君身边接连碰壁十多年,最后还是回老家埋头做起学问。
人在苦难中往往最真实。孔子说自己是“三十而立”,可三十岁后,很多时候,孔子都是在“自讨苦吃”。以他的智商、情商和威望,完全可以在周游列国时,为自己和徒弟们谋求更多的福利,然而在道义面前,他不愿意向权贵低头,落得了“累累若丧家之犬”的狼狈相。有人以此嘲笑孔子迂腐,可走完一圈下来,我却觉得孔子迂腐得有些可爱,甚至可敬。世人尽言孔子谦谦有礼,孟子义正辞严,可谁又能体会到孔子骨子里那股刚毅?
这在傅佩荣教授眼里是孔子身上“知识分子的使命感”使然。搁在以前,我对此解释或许只会一笑了之,可重走了孔子之路,我已深信不疑。我确信,孔子的确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爱别人胜过爱自己的人；我确信,在真正的儒者眼中,个人的富贵得失总能让位于世道人心。
孔子并非天生圣贤,他的思想主张是在行走、游历的过程中逐渐完善的,《论语》收录的孔子言论,正是孔子在人生路上不断思考而来的。很多人觉得《论语》内容很散、不成体系,可换个角度看,孔子从不提倡“坐而论道”,这部写在大地上的《论语》,不是更有生活气息和实用价值吗?
一路走来,我看到了许多和孔子有关的真遗迹、假遗迹,听到了许多和孔子有关的真故事、假传说；一路走来,我与许多普通民众、专家学者、热心人士探讨了彼此眼中的孔子；一路走来,我看了沿线各地的文物古迹、考古发现、非遗传承、文化旅游甚至城市规划、市政建设、城市文明等情况。
用孔子留下的一些方法,带着怀旧之情和崭新头脑,看看沿线各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其收获绝非坐在屋里、守着电脑能得到。由于个人的水平所限,难免在路上会错过一些风景,但此轮采访告诉我,做“半个”亲历者,总强过做个旁观者和评论家。知行合一,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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