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济南凡遇丧事,虽门第不同,贫富不一,却都很郑重。无钱的借钱,有钱的更是不吝铺张,大讲排场,以“恪尽孝道”。 就小康之家来说,“老的”一“倒头”,须先物色一位“总理”。这可以在亲戚朋友中找,也可由熟人推荐。“总理”要熟知礼数,见多识广,交际上“路路通”,办事圆滑周到者才行。当年,东城的程四爷、沈吵吵子(当面则称“沈老伯”)、陈富庆等都是给人办红白喜寿事的老手。他们能让事主少花钱多办事,又很“场面”。孝子要亲自上门磕头,才能请出“总理”,事后总要送上一份礼或一桌酒席。 昔年,天地坛南口有一条东西向的小街,名“升官街”,济南的棺材铺都集中在路北,多至数十家。这里既有五六元一具的“薄匣子”,也有上千元的楠木棺,大多是数百元不等的柏木棺。 一般来说,济南人是在家停灵七天,第八天出殡。不过,有的老派世家,停灵时间较久,甚至到翌年才择吉出殡。出殡,亦称“开吊”,亲友毕至。一大早,院子里已摆开祭桌,挂上白缎子蓝绣花“桌头”,桌上有亡者的照片、神主、香炉、蜡台、供品等,桌前铺一块地毯,桌后悬着素花缎子孝帷。天井席棚高高的四壁上,挂满亲友送的挽幛,多是绫罗绸缎,大小如一席被面,还别着白纸黑字,大抵是“驾鹤西游”、“玉楼赴召”之类。大门的门洞里早有一班吹鼓手在伺候了。二门口站着个长班,旁有一鼓,男吊客到来,吹鼓手吹起唢呐,长班敲三声鼓,嘹亮地喊一声:“答礼呀——”这时院子中跪着的孝子们便哼哼唧唧地哭起来。待男吊客鞠躬或磕头致奠后,遂由一长班引带客人去男宾屋里喝茶吸烟。至于来了女吊客,则只奏乐不敲鼓。这时灵柩两边的地上铺着苇席——取“寝苫枕块”的古意。上面匍匐着几位女眷,同时也大放悲声。从前妇女们每每哭起来,都拿腔捏调,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一来吊客就奏乐,一直持续到快晌午11点才开饭。饭后不一会儿,只听长班又嘹亮地喊道:“扫福啦!扫福啦!”这意味着要起灵了。杠夫拥进灵堂。一切就绪后,一执事高喊“吉时已到”,居首孝子遂将一个黑盆子向一块包着白纸的大方砖上摔去,砰的一声,犹如一声号令,顿时迸发出一片号啕……灵柩抬出大门,落于已扎妥的大杠上,用绣花被子盖住棺材,再罩上像小屋子似的玻璃棺罩,而后起杠。孝子弯着腰,拄哭丧棒,由长班架着哀哭,缓缓而行。女眷则在棺后唱哭。 出殡行列中,幡盖仪从更是五花八门、光怪陆离。有什么飞龙旗、飞虎旗、飞凤旗、经车楼子、蓝白楼子、蓝白轿子(罩亡者神主)、香亭楼子、匾楼子……浩浩荡荡,招摇过市。若遇到亲友送“路祭”——在街上摆开祭桌,供上古董花瓶、香炉之类,秋天则供白、黄菊花。一路走走停停,快到圩子门,有的在东舍坊玉皇宫,有的在朝山街星宿庙,才由孝子磕头谢客,请亲友不再远送。遂卸大杠,改为“一条龙”出城去坟地。 新中国成立后,反对铺张浪费、提倡移风易俗,1954年以后,这种带封建色彩的丧礼已逐渐在济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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