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廷华 刘长波
“没有金刚钻,揽不来瓷器活”,此话现在比喻“没有本事就干不成事业”。但追根溯源,此话却是“小炉匠”的一句行话。
小炉匠是走村串巷的手艺人,专门锔锅、盆、缸及补修瓷器、器皿。他的挑担一头是四屉柜,里面放着钳、锤及铜锔子、铁锔子等,另一头是小火炉和风箱。他在街头落脚后第一件事就是生起小火炉,故名“小炉匠”。因小炉匠还会锢露,也叫“锢露子师傅”。
小炉匠进村就吆喝:锔盆锔碗锢漏锅,锔破来——锔破,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其实,他不用吆喝,人们就知道小炉匠来了。因为他的锢露担上方有个支架,用铁链挂着一面小铜锣,两边各有一把小锤,随着他行走步履的节奏晃动,小锤敲击铜锣发出“叮叮嘡嘡”的声响,这便成了该行当的响声标志了。过去农村人穷,孩子又多,打破锅碗、瓦盆的事儿经常发生,家什摔破了又没钱买,于是就等着小炉匠来锔。
小炉匠放下担子,不慌不忙地拉着风箱点着小火炉,然后坐在小杌上,用一块帆布蒙住膝盖,把要锔的物件放上,将其断碴对好后用绳子和木头固定,便开始用钻钻眼,再根据物件的材料和部位,打上大小不一的、铜或是铁的锔子。锔好后,再在裂痕处和锔子周围抹上蓖麻油和石灰制成的油灰。
小炉匠最珍惜的是大小不一的钻头,钻头越小越值钱,因为小钻头是干细活的,只有干细活他才能多挣点钱。所谓粗活就是锔缸、锔锅盆等等,这是老百姓的一般用品,自然就挣不到钱；细活则是香炉、烛台、花瓶、鱼缸、茶具等,这是大户人家的用品,物件价钱高,维修价钱自然就高。特别是老古董瓷器,修复的价钱那就更高了。修这些器皿钻眼的小钻头是合金的,就是因为钻头的缘故,那钻才叫“金刚钻”,这才有了“没有金刚钻,揽不来瓷器活”的小炉匠行话。
锔细活不仅是修补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小炉匠要利用裂纹的走向,按器皿的颜色选择金、银、铜锔钉,锔出梅花、桃花或是飞鸟等等图案,经过细心打磨,使其看不出摔裂的痕迹。就是这些优美的锔补图案,会显得器皿更加雅致,还有的器具通过修缮加上花纹,能使价格倍增。也就是这些细活,才能显示出小炉匠的绝艺,因此,不少大户人家和手艺高的小炉匠都有来往,有的还结为至交。章丘有位姓孙的教书先生,先祖曾是京官,祖上留下一把乾隆年间的紫砂壶。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时,一名日军大佐称要和他交朋友,欲想夺得此壶,孙先生为了家人的安全,勉强答应,称再用一夜就会送给他。第二天那日军大佐前去拿壶时,见孙先生正在打骂儿子,说儿子不中用,擦壶却把紫砂壶打碎了,还说这是祖传的宝物,就是死了也无法向列祖列宗交代。日军大佐望着地上的紫砂壶碎片,失望地离去。原来,这是孙先生的挚友小炉匠张师傅使了一计:他把紫砂壶装满黄豆后注入清水,利用黄豆遇水膨胀的力量将壶壁撑裂后谎称打碎。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张师傅又用银锔子锔出荷花图案,使这把紫砂壶更有价值。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小炉匠”这个名词了,几千年的锔破、锢露行当进入了尘封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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