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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长青苔

2015年08月2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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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爱方岳的那首“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门寂山相对,身闲鸟不猜”,一直向往那份澹泊与宁静,也总惦念着养苔。
　　小时候经常参加七大姑八大姨的家庭聚会,在各自的家里,房子普遍不大,经常从城南跑至城北,但人人满怀兴致,几碟拿手好菜,星夜交杯换盏,便是满室的欢愉。从孩子们的婚嫁开始,家族开枝散叶,聚会竟然慢慢少起来,再往后,也只能等到过年的时候,大家才能如初时那样聚上一次。
　　这几年的聚会上,舅舅越发地不爱说话,吃几筷子就坐在角落里,有时逗小辈们玩,声音放得很低。想起他旧年的样子,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现在已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言无二三。
　　人生越往后走,就有了很多的谦卑,对他人生活多了些理解。年轻人喜欢对生活指出自己的看法,人生的路似乎应有一定之规,只是越走越发现,生活里总是充满了变数,一路走来,各有自己的答案。有些事当初是好的,若干年过去了,回头想想,倒是埋下了一些祸患；有些觉得过不去的坎,如今想来,不过是生活的磨练,有了它们,才有了更多的获得,汉诗里面说“上言加餐饭”,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珍爱的关心,到最后只有“平安”二字。
　　路过九华山,朋友们说那里香火旺,想要去看看。导游指着一条百余米长的石阶说,每阶上都刻着左中右三种图案,左边有功名利禄,右边祝财源广进,中间保家人平安。孩子们有的往左,有的向右,或是三个图案都踩上,玩得不亦乐乎,看着他们,不由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而今只顺着祝福平安的道路前行。
　　九华山的高处深山密林,人烟罕至,友人带孩子们继续上行,我在原处等候,安静的丛林在眼前细微地动了起来。长腿的蜘蛛在叶下穿行,指肚长的大黑蚂蚁来来往往,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竹林沙沙作响,最是清凉的是丛丛的青苔,漫在肥沃的黑土上,爬上湿润暗黑的树皮,我拿出身上仅有的纸袋,装上几簇,思量着种在家里的花盆里。日本京都有座“西芳寺”,又名“苔寺”,一天只能让二十个人进入,因为人的体温会影响苔的生长,苔是难养的,需要日日洒水的精心。在南方水乡的古镇旧墙多可见苔,有种被人遗忘后萧条的感觉,若些旧墙改了门面,成为今日的热闹酒家,苔就见不得了,苔是份时间沉积的厚重。
　　回家栽至北间花盆,每日洒上细细水滴,如若一日不浇,青苔就干枯下来,遇到滋润才展露芳容。退回三五年前,没想过自己会来品苔,那时多见世间的繁华,而苔是世上的安静,沉到偶尔光亮处的清翠。少年时不识愁滋味,常和爱好诗文的同伴们交流辛弃疾。如今一个人守着青苔,任那幽幽的青色悄悄漫进梦里,身闲鸟不猜。
□宋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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