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倩
2016年的最后一个月,我成为了医院的“常客。”抽血,CT,核磁,再抽血,一遍遍地做检查,一趟趟地找医生,一向从容且坚强的我,再也忍不住了,任由泪水在心底翻滚,身体虚弱得像面包,使我欲罢不能。生命永远比你想象的要脆弱,人生在世,匆匆又匆匆,不过是个过客。
恍然间,2017踱着方步款款而至,如果要问我有什么新年愿望,我一定会干脆利落地说:愿每个生命都被温柔相待。
去一次医院,净化一次灵魂,这句话一点不假。
第一次去就诊,医生淡淡地说:“你这样的病号,病房里好几个,每天查房想想我都头疼。”下午,结果出来,她说道:“明天再来抽个血,排查一下。”“能不抽吗?”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问道。“可以不抽,那就等于半途而废,你自己看着办吧。”话音落下,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下来,在黑暗处,那些隐藏的孤独与无助慢慢显形。
做CT的时候,五个检查室被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一片。等,成为人们不约而同的姿态,随着叫号机传出的提示语,人们的目光缓缓聚焦在显示屏上,每个人的名字瞬间变成一个符号。轮椅上的我累得瘫软成一团,此时,急诊室、手术室、重症监护室等陆续推来的病床,源源不断地“加塞”进去,优先成为他们的特权:有的插着呼吸机和导尿管,奄奄一息的样子；有的刚从手术室出来,上半身贴满了白色的布条；还有的深陷到白色床单里,小声呻吟……静寂充满,沉默成为最好的语言。两个多小时后,当显示屏上出现我的名字那一刻,眼眶不禁湿了,泪水打在手臂上,生疼生疼。
我承认,在医院里自己是个弱兵,甘拜下风。第二天,再去抽血,就诊卡被卡住,差几毛钱,需要先去交费。此时,我已经脱下棉袄,甩着白白的胳膊,等交费回来,内心比冰还冷。等报告的时间,如火上煎熬,然而,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有病变,亟需治疗,“知道吗?这种病需要持续治疗!”从诊室出来,手里攥着医生开的住院票,我捏得啪啪作响,就像擎着自己的命运一样,小心翼翼。而后,敬畏的心不自觉地升腾起来,使我臣服,感恩,一下子悟出了很多,仿佛立马可以著成一本书。
回家后,给病友杨杨的父亲打去电话。杨杨和我都患有类风湿,在家务农的父母带着她来到省城,边打工边治疗,奔波在出租屋与医院之间。后来听说生物制剂“修美乐”能够控制病情,疗效显著,此药的唯一“缺点”是,价格几乎是“天价”:每月注射两针,且没有进医保。她的父母没有犹豫,坚持给她用这种药,这一用就是三年的时间。“打了多少针了?”“打了二十多针了,一年就得十多万!”他回答说。没有赚钱不易的抱怨,有的是卑微罅隙里向上攀援的希望和信念。他开了一家超市,在医院门口,生意不错,他们没有雇人,里里外外都是夫妻俩。电话里,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招呼顾客,喧嚣而杂乱,“我想给她治愈!”听到这里,我心里五味杂陈。
毫无疑问,杨杨的治疗之路,也是我的明天。
记得博尔赫斯说过:“失明,它应该是命运或者运气给予我们的许多奇特的工具之一。”顽疾与不幸,都是生命别出心裁的工具,抑或是一种燃料,唯有坚强,方能迎战。
2016,不可免俗地回望,2017,满怀阳光地迎接,愿我的治疗顺利起航,愿每个生命都被温柔相待——因为生活处处充满恩典,你在的地方就是恩典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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