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门打酱油,母亲给了我五毛钱,到小卖铺等店家把酱油装好,我在裤兜里掏钱时磨蹭了半天——“咦,五毛钱怎么飞了?”
空手回到家,母亲并没责怪,我却一下子扑进母亲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年我4岁,隔壁大我8岁的阿三说我“不中用”,母亲狠狠地乜了阿三一眼。
第二次出门打酱油,母亲吩咐我把小手打开,然后把一张纸币放进我手心里,再叫我握成一个拳头。出门时,母亲又叮咛了一句:“把钱攥紧,如果钱丢了可不能学阿三哥啊……”
阿三前两天去那家小卖铺买东西,把钱丢了,趁人不注意,拿了东西就跑,结果惹得卖酱油的老头和阿三家大吵了一顿。
这次出门打酱油因有母亲的叮嘱,我顺利完成了任务,母亲夸我说:“今后无论谁,再不准说你不中用了。”
我问母亲:“钱要是真丢了,为什么不能像阿三哥呢?”
母亲答:“不能像阿三哥是做人的底线。”
四十年过去了,母亲今年已六十多岁了,我见母亲上街买东西也总是喜欢把钱攥在手里,母亲却解释说,这让她出门有安全感。一次,我问母亲:“小时那个邻居阿三呢?”母亲淡淡回答:“不在了。”我继续追问,母亲才说:“二十多年前你阿三哥就不在了,那年他去河塘偷鱼时不小心淹死了。”
闻知阿三哥已不在人世,我胸口一时堵得说不出话来。望着一生淡然过日子的母亲,这时我仿佛才明白,母亲叫我出门把钱攥在手里,其实是叫我把做人的“底线”攥在手里。
一个人的人生故事,或许就是从小时候第一次学会打酱油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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