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红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每近中秋,就想起家,想起小时候故乡的中秋节。
秋收、秋耕、秋种,当中秋节到来之时,一年中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家乡丰腴的秋天,如最美最丰润的少妇,到了成熟的收获的季节。
中秋,是故乡一年四季中最美好的时刻。玉米、地瓜、花生、豆角,故乡的土地上,结满了成熟的庄稼。故乡的炊烟里,袅袅升起稻谷的清香。
小时候的中秋,母亲缓缓地走在阳光里,走在旺盛而蓬勃的田梗上,母亲在大片的玉米地里,从高高的玉米秸上,从一柄柄锋利的长剑一样的玉米叶中,掰下一个个鲜嫩嫩、水灵灵的玉米。
母亲又来到了玉米地旁边碧绿的花生地里,刚下过一场小雨,土地是松软的,地下鼓胀的花生,如一个个成熟的婴儿,迫不急待地拱出地面,如孕育的母亲腹部的妊娠纹,把脚下的土地撑裂了一道道口子。母亲弯下腰身,粗糙的大手抓起一丛丛花生棵绿色的长发,用力提起,一颗颗密密麻麻,饱满又可爱的花生就被带出了泥土,喜悦的母亲怜惜地把一个个泥土的孩子摘回家去。
小时候的中秋,家里穷,没有现在的山珍海味,更没有月饼,地瓜却是泛滥,上顿煮地瓜,下顿煮地瓜干,蒸地瓜面窝头,特别是用地瓜叶梗腌咸菜。那时候穷得连咸菜也吃不上,把地瓜叶梗扔腌菜缸里腌来当菜吃,一吃我就想吐。
中秋也是地瓜收获时节,一大早就到地里刨地瓜,刨一整天到夕阳西下,一片地满满都是长的或圆的大地瓜。把地瓜一堆一堆拾起,再搬来切地瓜片的轧子或擦子,满田野里就回荡起清脆的切地瓜片的声响。我们小孩子可以在地瓜地里或田间地头捉蚂蚱或蛐蛐,用草绳穿上一大串。一盘红里透黄、肉厚子多的秋后炸蚂蚱和蛐蛐,是中秋节桌上少不了的美味。
中秋节,一家人坐在院中的瓜棚豆架下,小院外,几只雪白的羊羔朝着我们“咩咩”欢叫,像是问候。几只牛抬起头,一边悠闲地咀嚼着青草,一边抬起疑问惊惧的大眼睛,不时向我们张望。
我们全家七口人围坐在桌前,沏上一壶热茶,端上蒸熟的玉米、地瓜、花生,几个热热的小菜,都是从自家菜园摘的,一盆热腾腾散发着清香的莲藕,也是刚刚从村北的池塘挖的,一大盆父亲清炖的自家养的光棍鸡,满桌飘满了袅袅香气。
农家小院,亲人围坐在一起,我们共同举杯。此情此景,有浓浓的家的味道……
不知不觉离家已二十多年了,每到中秋月圆的时候,就想起家,就想起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美美的中秋节。
月光如一杯朦胧的琼浆,轻轻抚平游子离家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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