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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花钱的中年人

齐鲁晚报     2021年08月17日
  □丹萍
  人到中年花钱的规律是,不花则已,一花惊人。所以,在不花的阶段,就格外兴味索然。现在娃已经上了大学,不用给娃交兴趣班的钱,加上不买房、不买珠宝,我发现只要冰箱是满的,我就可以一连几天不花钱。
  好几次,在外面已经饿得不行了,穿街走巷路过好几家快餐店,都没有走进去。有一次都站到牛腩粉的摊子前面了,摊主已经把夹子举起来,就等着我用手指一下粗粉还是细粉,就夹起来下锅。我还是逃走了,坚持回到家,烧水煮面条,扔几片青菜,煎一个蛋。面捞出来,青菜和蛋摆上,还不忙着吃,先把电视打开,补几眼综艺节目,就很完美了。
  这还不算,有时打球或者爬山结束后,大家说一起吃个饭吧,我尝试着建议到我家随便煮一点吃,大家答应了。结果就变成次次在家里吃。不管到谁家,都是冰箱里有什么吃什么,居然有点开盲盒的乐趣。
  上次在我家,主菜是鸡胸肉水煮后撕成丝,胡萝卜切成丝,凉拌。胡萝卜在冰箱里放了几天,都有点脱水了,但大家都说这样最好,因为本来在凉拌前也要加点盐腌制一下去去水分。
  反正总是正好。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过了某一个年龄阶段,大家都变成了容易快乐的人。
  昨天晚上跑步回来,想在夜晚的凉风中,站在街边吃个雪糕,就去便利店买。雪糕半价,但是要下载便利店的APP。于是下载、注册、找优惠券,坚持把这一套流程走完了,结果雪糕的优惠券发完了,店里的小姑娘特别抱歉。我其实挺开心,“噢,那算了。”就没买。但累得走不动了,倚着便利店半开的玻璃门,借着他们的冷气,看了一会儿夜色中来来往往的人渐渐散去。夜凉如水,好舒服啊。心里说终于把跑步后吃个雪糕的小愿望实现了,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吃啊。这就有点魔幻了。
  朋友圈里有一个卖衣服的朋友,认识十几年了,我的衣服大多在她店里买。刚才看到她在网络上发了一条裙子的图,是店里的新货,挺漂亮,就是那种既没有纽扣也没有腰带,直接套在身上就可以出门的裙子。
  问:多少钱?答:500元。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也不觉得贵,也不觉得便宜,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好像问了就已经买了似的。看看和她的聊天记录,上一次问她衣服多少钱,还是去年的春节前——问了也没下文了,两年的春节都没有买新衣服。再问,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天天问娃,你要买点什么吗,衣服要不要?鞋要不要?回想自己这一周的生活,几过商场而不入,几入商场而不买,网页开了又关,没有消费啊。一方面觉得赚钱比以前难了,买什么都不值。对承受未来可能降临的大笔消费,也没什么信心。另一方面,觉得很多免费的东西挺好。花钱的同时要花时间,很不值得。
  我晚上遛狗的时候如果感觉有风,就赶紧在朋友圈诏告天下:风来了。站在风里,觉得太幸运了,居然赶上了。
  前天傍晚有朋友给大家发讯息说,快看晚霞。我们都没注意到她的信息,过了一会儿就没了,没看到。昨天她又说了几遍,快看晚霞。大家都欢天喜地地看了。傍晚的天空,一半是清澈的蓝,一半是将暮未暮的粉,刷的一会儿就没了。
  “看到”这件事情留不住,变得有点不可言说。
  前几天我的工作手机坏了,朋友把她淘汰的旧手机给我用,说工作手机就不要换新的了。她也没有格式化手机,结果我晚上看剧,直接下载到了她的网盘里。20年的闺蜜,我发现她网盘里存的我的照片,比我自己手机里的都多。一起吃饭、看电影和演唱会,随手拍的合影——搞得我以为是我的网盘呢。
  我把想看的剧下载好,又打开她存在网盘里面的剧,看了一会儿。等她有空的时候,也可以看我下的剧了。
  中年妇女不但没有消费,连秘密都没有,通透到顶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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