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杏林 翻看以前的老照片,总有一种既亲切又苦涩的感觉。三世同堂的一大家人围在一起照个全家福,自然是其乐融融,可看看从老到小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那真是土得掉渣。色彩单调不说,样式也陈旧。可在那物资短缺、凭票证购物的年代,照相时能穿上一身不带补丁的衣服,就已经很不简单了。即使在那样的条件下,大家也都尽力把日子过得好一些。那时所谓的“好”,不过是尽量穿得整洁一点,吃得舒服一点。而实现这愿望的唯一法宝,就是勤俭。 在那艰苦的环境里,生活中的一切,都必须靠自己动手安排和打理。那时我下了班或放了假,手就没闲着过。光一家六口的穿戴,就够我忙的了。三个孩子都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衣服破得也快,穿衣是个大问题。一人一年就那么几尺布票,都不够做大人一身衣服的。要让家人铺是铺、盖是盖,穿是穿、戴是戴,而且个个都能冬有棉、夏有单,平时里外都有衣服换,节日都有新衣穿,可不是件容易事儿。缝缝补补,拆拆改改,就成了常年不停手的大工程。接裤腿,接袖头,补补丁,大改小,小接大,单变棉,棉变单,这些林林总总的针线活,我都得亲手做,而且还得尽量把活做细、做好。原来没有缝纫机,全凭手工。每年,天冷了,为了给孩子赶做棉衣,里儿面儿都得接上一圈儿布,补上无数个窟窿,然后絮棉花,引起来,缝好边儿,煞起身袖,牵上里子,上正领子,钉好扣儿,这所有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经常熬夜到凌晨,棉衣做完了,就也快该上班了。后来朋友劝我学踩缝纫机,可自己又没机子,只能到朋友家去学。等学会了,我恨不能不吃不喝,也要买一台缝纫机。可又没那么多钱,只好忍痛卖了自行车,又添了点钱,托亲戚给搞到一张缝纫机票,排了半天的队,才终于把机子买到手。缝纫机如此来之不易,我格外珍惜它,它也确实为我出了大力了,我称它是家里的功臣。尽管它也早已年老退休了,但是它见证了那个艰苦的年代,搬了多少次家,我一直都没舍得丢弃它,直到现在,它还摆放在客厅里。 过去,只有到春节时,才会给家里人每人做身新衣服。为节约布票和钱,买布和剪裁时都要精打细算。要么卖布头,要么买面宽一点的布,可以套裁,即用两条裤子的面料,裁出三条裤子来。就连剪下的边边角角的小布头,也不舍得扔掉,可以用来补袜子、做鞋面,甚至把小花布接起来,做手套、书包、枕头套、凳子垫儿什么的。现在回忆起来,当时过这种紧巴日子,也挺有意思的。 那时的男同胞,也同样能吃苦耐劳的。开荒种菜,修旧利废,垒鸡窝,盘炉子,拉煤,运菜,这些重体力的活,多半都是男同胞干。我们的四邻八舍,有很多吃苦耐劳的能人巧手。比如盘炉子。当时没电器,没煤气,没暖气,做饭取暖用的炉灶,都是自家盘个砖土灶。烧的燃料,最早是拉回煤末来自己做煤饼,后来有了煤球,再后来有了蜂窝煤。燃料变了,炉子的结构就得变。邻居中出现了许多盘炉子的高手,大家互相学习,取长补短,于是我们家就诞生了能调节风力的简易土灶。其实很简单,就是砌灶时,在炉箅子底下砌上大小两个玻璃瓶。瓶盖儿的松紧,控制着进风的大小;进风的大小,控制着火力的强弱;火力的强弱,关系着煤炭燃烧的快慢。 在饮食上,那个年代,各家也都想出了很多办法调节和改善生活,粮食不够就多吃菜,为了让孩子爱吃,就经常包各种各样的菜团子,地瓜面儿、玉米面儿、三和面儿的,或者给他们烙成饼、蒸成发糕。每当将玉米面里掺上白面 ,蒸成二面馒头,就属于改善生活了。 那时生活虽然苦,但也锻炼人,既练出了各种生活本领,又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这都是财富,都是宝贝。有了这个宝,再苦的日子也能兴家,没有这个宝,再富的日子也能败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