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帖与读帖
2014年12月1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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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跃强
  过去,我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对赵孟頫一直有看法。所以,尽管魏启后先生说“赵孟頫也不是不可以学”,但一直没有引起我的重视。也买了一些赵孟頫的字帖,但一直放在书橱里,几乎没翻过。
  我对米芾情有独钟。至于苏东坡说他的书法特点是“风樯阵马,沉着痛快”,实事求是地说,我至今没有领悟。不过,我喜欢米书自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我觉得米书独特,特别是他那个自称是“臣刷字”的“刷”,起初很神秘,琢磨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悟出来,后来还是魏启后先生的一句“我这就是刷字”的话,这才让我茅塞顿开,豁然领悟。于是以后再读他的帖,就很注意他“刷字”的“刷”法以及“刷”后产生的独特效果。
  我很迷,甚至把他的字挂在墙上,早也看,晚也看,常常一看半天。
  米芾的字耐看,你看一遍还想看第二遍,看了第二遍还想看第三遍……你看不透,也看不够!比如某个字,你自以为掌握了,可你看另一本字帖,同是这个字,他又变了,变成另外一种写法了。鉴于此,我买了一本荣宝斋出版社出版的《米芾行草书集字帖》。一开始先是粗粗地翻了一遍,所得不多,就放下了。
  去年赴美三个月,回来我又读这本《米芾行草书集字帖》,渐渐地读下去了,越读越开窍。我古诗文功底差,写字的功夫又不行,看这本字帖,既学了古诗,又学了米字,你看这多好!
  往往受益不自觉。忽一日我写了一幅字,写完我惊讶了,我发现我明显地比过去写得好了。这让我很受鼓舞。
  于是,我就把一本放大的《蜀素帖》挂在了墙上,开始临写起来。哎呀,我临得太差了,可以说跟《蜀素帖》没有关系。尽管我知道一开始临得不像不要紧,但我仍然知难而退,停下来了。记不得是谁说的了,那话的意思是——学米字不能学早了,学早了就跟寡妇出轨一样,想改也改不过来了。我觉得这话也对也不对,说对呢,那就是告诫一些人学米别学个皮毛,只会把竖折钩变成光折不钩,像《方圆庵记》中老是重复出现的那样的笔画,这不好。说不对呢,那就是你学早了也学不了呀,你若是能跟白蕉那样,学欧字学到写一个字能跟字帖上的欧字重叠,那很了不起了。就是当这样的“书奴”又有何妨?恐怕这样的“书奴”也没人能当得了。米芾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米芾的,他下的功夫太大了,以至于学谁像谁,王献之的《中秋帖》说是他临的,连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鹅群帖》也有人说是他临的,哎呀,这就太神了。王铎写得够好的了,看了他的《吴江舟中诗》,惊呼:仙哉!
  他学“二王”,即使学得再像,他也成不了“三王”。这一点他清楚。同时,当他意识到自己学这个学那个还没有自成一家的时候,于是开始变形——金蝉脱壳,最终形成了自己的面目。这样,米芾就真的成了米芾了。
  经过一番思考,我终于明白了我临《蜀素帖》失败的原因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功力太浅。我寻思,我这个时候,临临《方圆庵记》还差不多。  
  我今年六十有二,断断续续地学书法已有四年,没学出啥名堂,我知道自己学晚了。但是练书法可以健身养性,这也很好呀,于是我就坚持继续学着写。有一次,我从一家书店里买了一本《林散之讲授书法》,拿回家就迫不及待地读,一边读一边对照着检查自己,想从中找到一条出路。忽然我眼前一亮,看到了一句话:先赵(孟頫),再米(米芾),上溯二王(王羲之、王献之),也是一条路。
  这句话很对我的心思,于是我就又开始学赵。最先临的是《胆巴碑》,很顺手,又临《妙严寺记》《三门记》,皆顺手,这让我高兴极了,并认识到了自己过去的井中之蛙的偏见。赵孟頫不简单,你看他的行书《洛神赋》,谁能比得了?我买了一本故宫藏本《洛神赋》字帖,后面有王铎的跋。王铎大赞之:“此卷审观数日,鸾飞蛟舞,得二王神机者,文敏一人耳。”现在,我临赵孟頫的《仇锷墓志铭》,《仇锷墓志铭》是赵晚年的力作,很老辣。在我临写的过程中,我发现赵孟頫也学米,也刷字,只是不太明显罢了。看了一条资料,说赵孟頫不但学米,还收藏米的书法,继承米的崇古思想呢。
  当代,林散之是大家。有人说郭沫若生前曾称他为“江南第一笔”。现在我不盼别的,但愿沿着他指的这条路能有点造诣。
  (本文作者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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