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依托,快乐的源泉”
——冯光廉教授的读书生涯
2016年01月18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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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多读书
大学四年只回一次家
1934年10月,我出生在河南省平舆县(原属汝南县)一个偏僻的村庄里。受诸多条件的制约,我不像一些学者出身书香之家或者读过私塾,小时候就能打下较好的国学基础。既然无课外书可读,生活自然是比较单调,如今想来觉得很遗憾。后来我对古典文学兴趣不那么高,也许和这有直接关系。
1950年,我考上了信阳师范学校。这是一所中专性质的学校。信阳师范有图书馆,每人发一张借书证,一次可以借一本书。这让我无比兴奋。那时我最想读的书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但借这本书的人很多,我去了两三趟才借到。仔细阅读之后,深感这是一本热情洋溢、催人奋进的好书,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1953年,我被保送到河南师范学院(现河南大学)中文系深造。进大学后,我才算真正开始了阅读生涯。相比中师学校,大学图书馆的藏书真可谓琳琅满目。那时候,除了上课、睡觉,我几乎都在图书馆看书。为了多读一些书,四年里就回过一次家。许多大部头的中外名著,都是在寒暑假阅读的。大学期间,我比较喜欢中国现代文学,觉得它是战斗的文学、青春的文学、新时代的文学,很容易引起思想的共鸣。特别是鲁迅先生的作品,更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著名学者任访秋先生担任我们现代文学课的主讲。他治学严谨扎实,有独到见解,极富启发性。他对鲁迅散文诗《过客》的精辟分析,我至今仍记忆犹新。我后来之所以选择中国现代文学作为专业,应该说与此有很大关系。
为讲好课站稳讲台
许多作品重新细读
1957年,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山东师范大学任教。在此后的18年里,我读书的特点可总结为:教什么就主要读什么。许多书过去虽然读了,但相当粗疏,要讲好课,一些重要作品需要重新深读。这就要下大功夫,下苦功夫,我那时夜里12点以前几乎没有睡过觉。
从1975年开始,我进入“学术人生”时期。这时期的读书特点是:学术研究课题的需要就是我读书的重心所在,研究什么就读什么。这种读书状态一直持续到2014年,也就是我80岁的时候。这期间我的研究方向是鲁迅研究、文学史研究、山东现代著名作家王统照和臧克家研究,读书和写作都是紧紧围绕这三个研究方向进行的。我的学术研究成果也主要集中在这三个方面。
读书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动态过程,随着主客观情况的变化,读书的重点可能需要作必要的调整。三四年前吧,我暂停学术研究一段时间,想尝试一下散文随笔的写作。于是一边阅读一些中外散文随笔的名篇,一边开始散文随笔的写作。最近我又开始看有关音乐欣赏的书,以后若可能,还想接着看一些舞蹈欣赏、绘画欣赏、建筑欣赏方面的书,以提高自己的艺术鉴赏能力,增加老年生活的情趣,过好人生的“第四季度”。
激发强大读书动力
恰当处理几种关系
读书是终生的事业,需要有强大的经久不衰的动力作支撑,否则很难长期坚持下去。这种动力来自哪里呢?我认为主要来自学习、工作和科学研究等的需要。具体讲,便是来自对国家、对人民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来自改善家庭生活条件的紧迫感,来自实现自我价值的成就感。这些实实在在、无法回避的东西,会给人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此外,还有一种更坚韧、更内在、更深层的力量,那就是在实践中逐渐形成并不断强化的兴趣爱好。就我自己而言,1999年底退休后,本来可以什么也不做,颐养天年了,但长期形成的对教学和学术的依恋与惯性,使我实在无法切断与学生、与读书、与学术的联系。每每读书,都觉得津津有味,其乐无穷。与年轻学人交流学习心得,都感到精神振奋,情深意长。
在读书过程中,会遇到许多关系问题的处理。首先是功利性(也叫实用性)读书和消遣性读书的关系。我认为二者是互补、互融、互动、共进的关系。从我的个人体会讲,决定我人生道路、实现自我价值的关键所在是读书,读好书。当然,对于消遣性读书,只要是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像鲁迅说的,能够给人以愉快和休息,也是应该给予充分肯定的。而且,得到了愉快和休息,对于更好地完成工作任务,也会有很大的帮助。如何把功利性读书和消遣性读书有机地结合起来,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艺术、一种境界。
其次是粗读和精读的关系。有许多书翻阅浏览一下即可,我将其称作粗读。无粗读就难以有阅读的数量,就难以比较迅速地扩大自己的知识领域。但相对而言,精读更重要。精读的对象主要是经典名著。经典名著是人类经验智慧的结晶,其内涵深刻而又丰厚,不是一下子就能领会得深刻透彻的。而且随着时代思潮的不断变化和自我社会阅历的逐步增多,以及专业素质的不断提升,重读经典名著,会不断有新的领悟、新的发现。前些时候,为了校对我的《学术自选集》,我又重读了鲁迅的《自选集·自序》(收入《鲁迅全集》第4卷)。这篇文章及注释过去不知读了多少遍,但一直没有注意这部自选集究竟入选了哪些作品。这次重读忽然发现,我们现今评价很高的《祝福》和《孤独者》,鲁迅竟然没有选入,却将《一件小事》和《鸭的喜剧》选了进来。为什么鲁迅的看法和我们的看法有这样大的差异?鲁迅的文艺观到底有哪些我们还没有真正理解和重视?这是很值得认真思考的一个问题。去年,我重读了孔子的《论语》,也有许多新的领悟,发现孔子的思想和鲁迅的思想不仅有尖锐对立的一面,也有相通的一面。一个人熟读几部经典名著,领会其精华所在,将会终身受益。
总之,读书是我人生的依托,快乐的源泉。书——读书,教书,著书,论书,是贯穿我一生的主线,也是我最为中意的选择。每想及这一点,都会感到无比的充实、温馨和快慰。
(本报记者李珍梅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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