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杰
经过127小时36分钟的长途跋涉,行程7704公里,当地时间13点58分,北京到莫斯科K3次国际列车顺利到达莫斯科雅罗斯拉夫火车站。莫斯科市区有九个列车始发终到站,雅罗斯拉夫火车站主要是去往远东地区的火车,包括中国、蒙古国、朝鲜。其他还有诸如白俄罗斯火车站、喀山火车站、基辅火车站、列宁格勒火车站、里加火车站、萨维洛夫火车站、库尔斯克火车站、巴维列茨火车站。相互之间的距离不远,但对于外来的人而言,区分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朋友在北京帮我买从莫斯科到圣彼得堡的火车票时,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工作人员说,去圣彼得堡的火车在莫斯科圣彼得堡火车站上车,朋友一听就急了,怎么去圣彼得堡还要在圣彼得堡火车站坐车?是这样,人家的习惯是去往哪个城市,火车站的名字就叫什么,火车都是站对站开行,好处是坐不错车,对于我们来说就有点不习惯。当然,如同欧洲的大多数火车站一样,莫斯科的火车站也是全方位开放的,下了火车提着行李开路就行,没人检票,来去自由。
从北京站上车一直坐到莫斯科的只有我们7人,一对河南的老夫妻,一对北京的情侣,一位浙江宁波的小伙子,加上我们夫妻,比这趟列车的列车员还少得多。
下车前我们早已把行李拾掇停当,利利索索地拉着行李下车就行。这个时候,两位列车长过来送我们,一位耿车长,一位王车长。他们都是军人出身,个高挺拔,威严俊秀,王车长还曾是解放军仪仗队的成员。这一路我们聊了很多,尤其是关于国际列车上的故事,耿车长是老国际了,对这趟已经行驶了半个世纪的国际列车情有独钟。他现在特别希望的是,国家的有关部门能够尽快为他们更换车底,目前这列行驶着的国际列车各种设施完全老化。不要说跑国际列车,就是在国内用,也是非常落后的了。俄罗斯铁路部门开行的另一列国际列车K19\20次,原来他们使用的也是西德造,2008年改为俄罗斯特维尔车辆厂制造的新型列车。新车体全封闭设计,结束了我们现在仍在沿用的煤烧水炉和煤烧锅炉取暖的方式。俄罗斯的冬天非常冷,靠煤烧锅炉很难达到要求的温度,遇上最恶劣的天气,根本就供不起来,车厢里能到零上就不错了。上水的管子也经常被冻住,水上不了,各种生活用水全断。如果车上的设施更加完善、更加方便旅行,相信乘坐国际列车的乘客会明显增多。
一路上我也看到了这样的情景,上煤的车开到站台,列车员赶紧用大桶去装,再卸到车厢的煤炭堆放处。另外一个列车员则赶快下车协助车站工作人员给车厢加水,这样的场景在国内的列车上已基本看不见了。列车员的生活条件也差,没有固定的休息场所,哪里有空位就在哪里休息一下。到了夏天旅游旺季,车上人多,他们就只能在狭小的列车员休息室轮流休息。也没有餐车食堂,一路下来十几天,全靠自己带的那些东西,借用锅炉房的一角生火做饭。
这些,都出乎我的意料。还好,大家都习惯了,因为他们热爱自己选择的这份工作,喜欢国际列车上的氛围。
两位一路相伴的列车员金师傅和小李师傅更是依依不舍,与我们相约济南见、北京见,来年秋天国际列车上见。国际列车上的列车员入行要求很高,毕竟有不少欧洲国家的人喜欢乘坐,列车员要会简单的俄语,还要粗通日常英语。各国礼仪、风俗习惯也需要特别注意,不能犯了人家的禁忌,惹恼乘客。金师傅说,除了这些,还要看管好旅客的行李包裹,负责乘客的安全。国际列车是个国际社会,加上乘车时间长,有的人产生幻觉了,非得下车,弄不好就出人命。在国际列车上出人命,就是国际事件。作为一名国际列车上的列车员,听起来风光,干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小李师傅如是说。甚至连对象都不好找,人家姑娘嫌我们出去的时间太长,没工夫照顾家。已经年过而立还没有成家的小李,说起来一脸的难处。母亲一个人在家,每次出来都十分牵挂,他很想赶快成家,也好有人照顾母亲。
相伴一路,深知其苦,作为乘客每天看着初升的太阳,每天都有兴奋点,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临下车还有诸多的留恋。列车工作人员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快到达目的地。
我们的目的地莫斯科火车站到了,下得车来再与车长、列车员师傅相拥再见。这一路我创造了几个没有:没有洗脸,没有刮胡子,没有梳头,没有剪指甲,没有换衣服,更没有冲凉洗澡。我们乘坐的叫做高级包厢,倒是两个人一间,也有一个仅能站进一个人的卫生间,水流却是极其细,仅够刷牙之用。干脆就放纵自己一把,看看本来的我究竟啥样?所以这一路我也不照镜子、不看照片,就想在最后时刻给自己一个“惊喜”。待到宾馆,镜子面前一站,哇,还好,我还认识我自己。立此存照,立马动手刮胡子刷牙,先泡澡再淋浴,半个小时出来,完全变了样。
到此,我的北京到莫斯科火车之旅结束了。见识太多,要说的太多,但我的下一段旅程已经确定,只能与各位说再见了。希望大家都去坐一坐这趟世界第一的国际列车,相信会大有收获。
(本文作者为媒体从业者、知名专栏作者,出版作品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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