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
人生在世,工作生活中的甜酸苦辣似乎谁都逃不掉,但亲情中的无奈、冷漠甚至遗弃,是许多人无法理解和体会的。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确,这本经书里写满无法读懂的苦涩和眼泪。
2016年7月最炎热的一天,济南历城巡警一中队接到指挥中心指令,在二环东路与山大北路路口的BRT车站有群众报警求助,有一个4岁的孩子走失。三位巡警立即驱车赶到。
打报警电话的是一对来自河北衡水的夫妻。夫妻俩30岁出头的样子,从衣着打扮上看,生活应当十分拮据。巡警向他们了解情况,夫妻俩称带4岁的儿子来济南看病,准备坐BRT4返回住处,但一转眼孩子不见了。经仔细询问得知,走失的孩子患有唐氏综合征,4岁,不会说话,智力低下。
以往丢失孩子报案的家长大都是心急如焚、焦急万分,特别是孩子的妈妈,总是不能抑制难过的情绪掉眼泪。但这对夫妻的情绪让三位巡警纳闷,爸爸是问一句说一句,吞吞吐吐的。妈妈则漫无目的地东看西瞧,好像丢失的孩子和她无关一样。
“既然孩子不会说话,智力低下,又是在等车的站台处,怎么就走丢了?你们做家长的当时在干什么?”
听到巡警的问话,孩子爸爸犹豫了半天说:“我们一不留神就找不见了,可能他自己上车了。”
“对,是上车了,我看到了,是上的BRT4。”孩子妈妈突然插话道。
“你确定是上了BRT4?孩子大约几点上的车?”巡警小金问道。
“确定。上车半个多小时了。”夫妻俩像商量好的一样点头称是。
巡警小许和小杜在站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调取近半个小时内BRT4公交车的资料,并和途经此站的三辆公交车司机取得了联系,详细询问了车上乘客的情况,但反馈的信息是没有见到这个4岁男孩。
听到这个结果,报警夫妻的情绪似乎轻松了许多,男的跟三位巡警商量,他们可不可以先回去,留下联系方式,等找到孩子再通知他们?
“这可不行,寻找丢失儿童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你们俩上车,我们一站一站地找。”
在巡警们的坚持下,夫妻俩只好上车。巡警开着车在每一站BRT4的站台处仔细打听寻找。一个小时过去了,但仍然一无所获。
夫妻俩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孩子的丢失是意料之中的。
其实,这对夫妻反常的表现早被巡警们看穿。巡警们经过商量后决定,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扩大寻找范围,和BRT4在同一站台的还有BRT5,孩子会不会上了BRT5?
于是,巡警们找到车站调度,要求询问BRT5有无4岁男孩的情况。信息很快有了反馈,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孩,不会说话,也没有家长陪同,现在正在龙奥公交停车场的休息室。没错,他就是要找的那个男孩。
巡警们载着孩子的父母直奔龙奥公交停车场。车上,巡警小金开口了:“孩子来济南看病看得咋样?”
“唉,家里这几年的钱都花在给他看病上了,可还是没有效果,就这样了,看不好了。”孩子爸爸叹气道。
“我们也算对得起他了,养到他4岁,啥事不懂,连个爸爸妈妈都不会叫,家里都让他花空了,还能让我们咋样?”孩子妈妈说。
“孩子有病,你们肯定付出了许多,很辛苦,我们理解,但无论如何不能遗弃他,他是一条生命啊,是你们夫妻俩的孩子。舐犊之情连动物都有,何况你们还是为人父母?要对得起父母二字。”巡警小许的声音不大,但孩子母亲的眼睛有些红了。
“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扶养,情节恶劣的行为称为遗弃罪。犯罪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巡警小杜说。
巡警的话似乎触动了夫妻俩敏感的神经,男的手有些哆嗦,女的则哭出声来。车上没有人再说话。
很快,龙奥公交停车场到了,刚停下车,司机就抱着小男孩走出休息室。男孩看上去智力低下,只顾着埋头吃手里的饼干,这是司机叔叔给他买的。妈妈把孩子抱到怀里,孩子突然把头伏在妈妈的怀里搂住了妈妈,泪水从这位母亲的脸上流了下来。
临走前,孩子爸爸说,谢谢你们,我们全家永远记住你们说的话,不会再做傻事了,以后再苦再难我们也不会弄丢他,好好把他养大。济南的公交司机好,济南的巡警好,济南人好,我们一家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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