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
遇到她之前,我已经寂寞了很久。
就在那天,门开了,她微微笑着走进来,站到我的面前,明亮的眼,鼓鼓的腮,红润的唇。我忽然就觉得心酸起来,像是吃了一颗不熟的杏子,酸的,带着微微的涩,爱情降临的那一刻,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甜。她的手,是牵在一个男人手里,她微微歪着头,睨着那个男人,眼里是顽皮又娇柔的神气。
看得出来,她爱他,亦依赖他。每日下班后,总爱缠着他讲述一天中的事情,叽叽咕咕、嘻嘻哈哈。一日,她脸上无尽疲惫,精神萎靡,终盼他归来,她扑过去,切切倾诉工作中的委屈,如一稚龄孩童,渴盼慰藉。他却正色一一指出她的失误,义正词严。
大概失望自此开始。
见到他的父母,亦是意外。老人面前,她是真的紧张。男人将她拉至一边,“你爱我的是吧,那是我的父母,凡事你只需应是即可。”公婆、男人坐定在她面前,婆婆絮絮:“我儿三餐如何,我儿衣物如何,身为人妻,当以夫为先,将丈夫服侍得身心舒坦,方是本分……”事事指令,事事要求。她抬头看向男人,眼神中似有所期盼,男人却只是笑笑地看着父母。她慢慢开口:“我也是有份工作在身,同样需得劳心劳力,奋力拼搏。我亦是认为家庭需要两人同心协力、互为支撑……”话未说完,公公愤而站起:“当初我就不同意!”随即拂袖而去。男人亦是变色,起身和父母一同离开。她没有动,一滴泪珠滴落下来!
男人与她大吵,恨恨指责:“老人家了,如何不知体谅!”她问:“原则性问题,说清楚较好吧?”男人说:“难道父母说得不对,谁家妻子不是如此?”她怔住,“你亦是如此想吗?”
两人陷入冷战。对于努力的人,生活总是会有不期而至的奖赏。她被公司升了职。得知好消息,她等不及,忙忙打电话给男人,就像一场考试得了好成绩,如此迫切需要表扬。电话接通,我眼看着她从意气飞扬到黯然神伤。放下电话,她微微抿起嘴角,眼神倔强,“我渴望的,不过一位soulmate。”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那日,她走近我,脸上竟有一种出奇的美丽,手上执一小张单子,哦,是一小小的B超单,却原来,她怀孕了。怀孕的她变得更为柔软,两人终又重归旧好。但这好却终不似以前了。
从不知女子怀孕也是如此折磨人的事情,恶心、呕吐,连苦胆都要吐了出来,她的不良反应更甚于他人,身体迅速消瘦下去。每日盼着男人下班回来,陪她说说话,这大概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间。只是,男人忙于工作、应酬、交际,这些微的快乐就像被打了死结,难以给予,稍有企盼,即是责备:“怎的如此娇气,也不见其他女人如此!”
不是不失望的!
一日,男人的电话响了,他大概从不曾留意过我,所以也不加以掩饰,一个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卿卿我我,柔情蜜意,我却能确定,电话的那头绝不是她。
大概失望的太多了就会变成绝望吧。终于一天,她站在我面前,喃喃道:“就这样结束了吧!”寂然转身,决绝而去。
我又重回之前的寂寞。
一日,门打开,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走进来,我终于了解,她不会再回来。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我听到那个女人疑惑地问:“好好的,镜子怎么碎了?”男人瞟了一眼,“用的时间太长了吧。”女人打扫着,似是发现了什么,“看,镜子后面墙上的这块印痕多像一个女子。”是,那个印痕在我心的位置,我也只是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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