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
近期,大型4K纪录片《中国传统建筑的智慧》在央视播出,该纪录片通过展现传统建筑居住者、使用者、改造者的故事,阐述传统建筑中蕴含的生存智慧、工程技术、审美理念和社会伦理。作为该片总顾问,中国工程院院士张锦秋认为这是一部关于中国传统建筑的优秀之作,并亲自出镜讲授。
著名文学评论家肖云儒说,在西安你想躲开张锦秋是不可能的。公共汽车跑上两站,在犄角旮旯一拐弯就遇见她的作品。
中国工程院的官网是这样介绍张锦秋的:张锦秋的建筑生涯可分为三个阶段:在清华大学是学习研究阶段,《颐和园后山西区的园林原状及造景经验》为代表作;在设计院工作进入建筑创作阶段,代表作:西安大雁塔景区三唐工程、陕西历史博物馆、西安群贤庄小区,三项目均获国家优秀设计奖,建筑学会创作大奖,被誉为“新唐风”;此后她创作的领域扩展到城市设计。西安钟鼓楼广场、陕西省图书馆和美术馆、黄帝陵祭祀大殿、大唐芙蓉园、曲江遗址公园、中国佛学院教育学院等为其代表作。近年来她在建筑创作上又不断创新,呈多元化探索,如:大明宫丹凤门遗址博物馆、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天人长安塔、临潼大唐华清城等。
张锦秋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从事建筑行业。从小受到父母熏陶的张锦秋,1954年考入清华大学建筑系,当时梁先生是整个系的学术领袖。1961年张锦秋留校攻读建筑历史与理论专业研究生,终到梁公麾下。对于梁先生的才华,张锦秋的评价是“出口成章,倚马可得。”
她曾这样回忆:“1963年,梁先生从广西考察回来,对‘真武阁’那座古建筑十分赞赏,打算写篇文章,约我去作记录。那是个上午,大晴天。梁先生的精神不错,在书房里迈着方步,一句一句地讲,偶尔停下来推敲一下个别词句,又继续说下去。我一字一字地在稿纸上记。大约一堂课稍多的时间,他讲完了,文章也成了。就这样,几乎没有什么改动,全文就刊登在当时的《建筑学报》上。”
梁先生对张锦秋很照顾,但在一件事上张锦秋却没有听他的。研究生课题定向时,梁先生正在研究宋代的《营造法式》,这是我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他打算让张锦秋参与这项工作,通过系领导征求意见,张锦秋却另有想法。
当时清华历史教研组里边的两个重点课题,一个是梁思成先生的《营造法式》,还有一个是莫忠江先生带头研究的颐和园。张锦秋参加了古建筑考察活动,由莫宗江先生带队去了承德避暑山庄,后又到无锡、苏州、杭州、扬州、上海考察了古典园林,“我彻底为之倾倒,中国古典园林太有味道了,是取之不尽的宝藏!”张锦秋决定论文选题围绕园林展开,但怎么向梁先生解释成了一道难题。
怀着忐忑心情,张锦秋走进了梁思成的书房。“那是一个黄昏,斜晖脉脉,书房的空气宁静舒缓。梁公笑容可掬地坐在他的圈椅上,又像是讲正事,又像是聊天地谈了起来。”张锦秋曾经这般诗意地写道。
结果,梁思成尊重她的意愿。他说张锦秋虽然喜欢中国园林,但没有系统地下过功夫。这方面请老莫来指导最合适了,莫宗江对古典园林研究很深,不但对造型、尺度十分精到,而且对这种东方的美有特殊的感受,对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情一景都能讲出许多道理。他又说小吴公(即吴良镛先生)能从规划格局上着眼,从总体布置上分析,这对于大型皇家园林的研究十分必要。“他要求我认真向莫、吴两位老师请教,在深与博两个层面上进行结合,认真地探讨和研究。”这一席教诲,成了张锦秋研究学习中国园林的指南。
工作之后,张锦秋来到了西安这座历史名城。从1966年起,她一直在中国建筑西北设计研究院从事建筑设计工作。她将自己在清华研究的与绘画、文学交融的中国古典园林,植入到有三千余年历史的中国古都西安。先后完成陕西历史博物馆、钟鼓楼广场、黄帝陵祭祀大殿、陕西省图书馆、大唐芙蓉园、大明宫丹凤门、延安革命纪念馆、长安塔等标志性建筑。
作为一名建筑师,张锦秋曾这样形容自己的工作:“在建筑创作的天地里,我却近乎于中国古代的工匠,或者更像一个写小说的文人。”
一次专访中,在谈到历史与建筑的关系时,张锦秋这样说:“人是有历史、有情感的,无论西方还是中国,古代还是近代,历史以及历史积淀下来的传统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常常说,建筑师应该学习更多的建筑历史,只有知道来龙去脉,才能站在历史的高度。不懂建筑历史,你就没有独立的判断,这阵子兴什么主义,那阵子追什么流派,总在跟风,太肤浅了。传统不能丢,但在不同建筑中,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手段也是多元的。就拿我在西安的第一件作品华清池大门说吧,华清池以唐代故事知名,这个大门我想总不能设计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园大门,还是要用形象反映历史特色。我就赶紧找资料,学习唐代建筑,所以方案基本上是唐代风格,大家还挺喜欢;上世纪八十年代,我设计唐华宾馆,要与大雁塔相协调,自然设计成了“唐风”;后来设计曲江宾馆,建筑是完全现代的,但我尝试在布局和园林绿化上借鉴中式园林的手法。建成后,大家也挺喜欢。”
张锦秋说,“新唐风”的提法,最早是在吴良镛先生为其《从传统走向未来》一书所作的序言里出现的,后来就被广为引用了。“其实并不能把我的设计都概括为‘新唐风’,有许多项目与唐没有关系。但我这种设计思想基本上也是沿着梁先生‘中而新’的方向走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