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玉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济南的理发店很少,而且都是国营的,西门那有专门的理发店,但是剃一回头要两毛钱,这在当时几乎算一种高消费。要知道那时候,一斤油条才六毛钱,而且是一斤粮票给一斤四两。所以无论是大人还是我们这些小孩子头发长了,都是等走街串巷的“剃头张”来了才剃头。
那“剃头张”是什么地方人、年龄多大了,我们无从知晓。只知道在我们父辈小时候,他就经常出现在我们这里的街道胡同了。每次来时,他总是挑着一副沉甸甸的剃头挑子,挑子前后有两个竹筐,里面盛放着煤球炉、铁锅、竹椅、理发工具、镜子以及自己做饭的锅碗瓢盆和米面青菜等。他大约一个月来我们这里一次,常常是人还没有看见,声音先听到了:“剃—头—哟—”,那声音低缓悠长,带着唱戏那样的颤音,能在整条街道回荡。一听这声音,大家就行动起来了,并相互传递着信息。“剃头张”在街边的大柳树下站住,放下挑子,大家纷纷过来,热情地问候一下,然后齐呼啦地帮着支摊子、摆家什。先把封着的煤球炉子捅开,有人拿着那个铜盆到不远处的泉子里舀满水烧上,那边“剃头张”已经把剃头工具准备好了。大家对这套程序非常熟悉,配合得很默契,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是“剃头张”的助手伙计呢。
“剃头张”给大伙点头打打招呼,就开始干活。“剃头张”的记忆很好,只要给一个人剃过一次,下一次可以做到不问什么,他就能记住这个人对剃头的要求。剃完头,舀来热水冲头洗头,接着就开始掏耳朵、修面,进行按摩。“剃头张”之所以受大家欢迎,除了剃头费只有一毛钱,相对很便宜之外,他还有几手绝活。像脖子睡落枕了、腰背因寒凉淤积疼痛等常见的毛病,“剃头张”三招两式就可以解决,简直是手到病除,还把颈椎、腰椎拿捏得咔咔作响,不但感觉不到疼痛,还觉得很舒服。可是,剃头好像也是要讲究缘分的,有时有的剃头匠与某个人的头发无缘,理出来的发型与长相很不相配,自然,这人的生意就永远别想了。因而,每当有陌生人来理发,“剃头张”总是特别小心,聚精会神端详人家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身体不好,或者是在给什么大人物剃头呢。
大约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不知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还是南方妹开的各种发廊遍布大街小巷,“剃头张”忽然打破多年走街串巷的习惯,不到我们街道来了,而且一去不复返。大家互相打听,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久而久之,大家几乎把他忘记了。只是闲聊的时候,大家也会自然提到他,勾起那段温馨惬意的回忆,言语里都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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