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曦
当年皇亭棋茶社的“象棋擂台大赛”云集了各路民间好手,而镇台主帅则为有“济公活佛”之称的常胜冠军王立鹤。王家住附近历山顶街,当时落魄江湖,以拉地排车为生。没承想,笔者曾在护城河边棋摊上与这位“济公长老”喜相逢,以棋会友再续前缘。
棋茶社成老一中第二课堂
上世纪60年代,笔者在运署街上的老一中读书,同学之中有几位棋艺好手。原因无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当时一中校园,北有大明湖汇泉堂棋茶社,南有泉城路皇亭棋茶社。两者之间,校园距皇亭更近,仅有一街之隔。也因此,这家棋茶社就成了老一中的校外第二课堂,学生棋迷们的常来常往之地。
1965年冬天济南市象棋比赛,由皇亭棋茶社承办。经多轮鏖战,成年组冠军为王立鹤夺得。少年组前四名,分别为刘合义、黄云龙、朱锡实、王晓星。四位少年之中,除黄云龙之外,均为济南一中初高中生。当年王立鹤、崔芳琴、陈仲夫被称为济南象棋界的“三大高手”。此次大赛过后刘合义、黄云龙、朱锡实即被称为当时济南象棋界的“三小名手”。后来听说,三小名手中黄云龙在文革中自杀身亡。刘合义下乡去了莱芜煤矿,上世纪80年代初曾荣获山东省象棋赛亚军。朱锡实则曾任山东省体育中心少年专业象棋队教练员。
今日泉城路皇亭体育馆,为上世纪60年代皇亭运动场旧址。昔之运动场大于今之体育馆,当时有东西两个大门,西门临东箭道,东门临按察司街。西门内有篮球场、足球场、田径场等,东门内则有皇亭小学与历下区文化馆(64年迁出)。运动场两门之间的院墙外为“中苏友好画廊”。画廊玻璃橱窗内曾陈列中苏两国篮球队比赛的大幅照片。后来前苏联变为“苏修”遂作罢。
当年皇亭运动场内这些群众文体娱乐活动一应俱全,故而十分热闹。尤其皇亭棋茶社,更是人气旺盛。皇亭棋茶社即为当时文化馆体育组筹办,委托一对老夫妇经营。茶社位于皇亭北围墙附近一座高石台子之上。天天开门营业,整日茶客盈室,茶烟袅袅,棋声悠扬。每逢星期天,都要在台口立块广告牌,上写“今日象棋擂台大赛开场”一行大字。便见有人跃上台去,到棋室前报名,而后昂昂然跨入室内,如同古时侠客揭了榜纸,要与擂主比个雌雄高下,以展多年练就的身手。
不多时棋室墙上大棋盘右下方,便贴出攻擂者的大名。楚河汉界大战开始,红炮二平五,黑马八进七,双方每走一步,随即在大棋盘上演示。台下茶客纷纷屏息观战。众目睽睽紧盯大棋盘,紧要关头,饮者忘其茶,吸者忘其烟。
擂台大赛吸引四面八方各路英雄豪杰前来打擂挑战。守擂方则组成以“四大台柱”和“八大金刚”分任主擂与副擂的强大阵容严阵以待。记得当时四大台柱为冯子村、张理达、高殿庆、池东亮等人；八大金刚有陈传增、叶捷民、邹玉滋、王昭、杨金平、马印玉、花鸿宾、赵辰生、张维广八九位。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既有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也有工人职员教师技术员工程师等。
“济公”王立鹤乃镇台主帅
如果副擂主擂均被不知哪里来的高手打败,统统扫下擂台,那就直逼镇台主帅亲自出山了。而镇台主帅并非别人,即是有“济公活佛”之称的常胜冠军王立鹤。王冠军家住皇亭斜对面历山顶街,当时落魄江湖,以拉地排车为生,整日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济公活佛这个绰号可谓形神兼备。
“济公”王立鹤对老一中学生们来说,则是近在身边的神人。不少棋迷言其起居行踪、家庭身世,知之甚详。原来,王立鹤名聿群、字立鹤,出身于临沂书香门第大家族,早年毕业于杭州某大学,曾在郯城中学任语文教员,1957年反右派运动中遭批斗,妻离子散,猝发精神病。疯了的王立鹤被老父母接到济南。康复后即以拉地排车糊口。借下棋消愁解闷,因有童子功,数年后遂成高手。
1966年夏天“文革”爆发,皇亭棋茶社关门大吉。琴棋书画皆为“四旧”,众棋手如鸟兽散。成为“牛鬼蛇神”失业在家的王立鹤只好偷偷跑去护城河边下棋。1968年秋天,我们这些“老三届”中学生也被统统逐出校园四散社会各奔东西。当时我作为“病退知青”留守济南在家待业。不意之间,又于护城河边棋摊上与这位济公长老喜相逢。1970年“清理阶级队伍”王立鹤被遣返临沂老家扫大街掏大粪。1972年济公王立鹤曾偷偷跑回济南下棋,临走众棋手们为其凑盘缠。那时我刚进一家区办小厂当学徒工月薪18块钱,也慷慨解囊捐了三块钱。
当年三大高手之一的陈仲夫为山东电力设计院工程师。1977年恢复高考,本人侥幸“范进中举”进了山东工学院。没承想毕业后与陈仲夫成了电力设计院同事。1984年全院职工象棋比赛,老陈与我分列冠亚军。
如今思之,皇亭棋茶社与我缘分匪浅,否则不会遇此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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