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耕耘
毫无疑问,《S》绝对是一部“现象级”的畅销之作,原谅我用了腰封式的“安利”语。但是,面对它,我却想问句题外话:小说可以学习西方后现代,中国传统书法也可以被“后现代解构”吗?回答是,不行。书法只有立足我们的笔墨传统才能存在。换言之,你可以解构这、颠覆那,但最后的玩意儿已经不是书法。
书籍也是一回事,任何创新都不能改变它满足阅读的本质属性。否则,它再怎么畅销,都与书无关,而是“手工游戏”和“玩具”对人的征服。看看《S》,我们甚至不想去翻烧脑的正文,就轻而易举地被23个附件捕获:信笺、旧照片、明信片、罗盘、地图等等。换言之,它或许根本就不是让人看的,天生就是被你玩的。
在我看来,它更像一个“文化创意产品”,始终和书籍本质保持着“既像又不是”的暧昧距离。有人说,你真是个老古董,以后纸书的趋势就是追求新奇的“阅读体验”。只有追求纸张、触感、装帧、毛边“手撕”、“仿古做旧”,才是纸书复兴之道。我想说,你既然满脑子都是想玩何必去看书?你可以去买玩具,玩桌游嘛!
“哎呀,这样会显得特别有品有格嘛,你瞧,这种书可以显得我很复古。”还真是,打开《S》的函套,逼真的图书馆藏品,书脊贴着藏书票,图书馆借阅记录给你很大代入感——这就像是1949年出版、被人借阅多次的旧书。内页泛黄做旧、咖啡渍、霉斑,正文布满各种颜色的批注笔记。在我看来,仿真除了让中文简体版印刷成本激增,定价很贵外,并无多大意义。它和高仿瓷器、油画复制品一样,诉说着无力拥有真品,只能象征性占有“文化符号”的虚荣。
至于《S》编辑给出的“5遍阅读攻略”,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回到了英语考试做阅读理解的场景。很少的阅读完成率,并不应只归结为内容烧脑。要知道,读者期待的永远是故事。好奇心或许是吸引阅读的一个惊艳开端,然而无序、乏味和混乱会让热情消耗殆尽。难度本身不一定吓退读者,害怕的是:既难又无聊,肯定没有读者。事实上,畅销的本质其实是“传染”,就像有一种“畅销”,它的名字叫做“人家说”。
“人家说这书好拉风”、美国说上市两周首印20万。大陆出版人跟着说,按此人口基数推算,我们的简体版一定更是风生水起。结果高调预热,上市一个月来5万的首印量还没刷新。Why?因为我们缺少对纸书本身的检讨,而是一味地和电子书对着干。以为只要做出电子书无法呈现、无法转化的纸书,就意味着一次胜利。然而,这很可能是一次剑走偏锋的急于求成,大多数“创意书”剩下的只有“纸”,没有“书”。卖的全是概念,装的都是情怀,唯独内容贫困。相比之下,电子书反而显得务实,有着简约随性的“不争”。因为,它只有内容,载体千篇一律,也毫不在乎。
当买来的《S》只成为摆设的物件儿、朋友圈里炫秀的道具、送人的礼物时,它和书籍越来越远。然而,一些小小的吐槽也会传染,影响销量。因为当很少有人阅读时,人们貌似真的只能根据别人的吐槽决定买不买了。但是,读者可以抱着游戏的心态,我买来就是为了好玩。出版人也可以无所谓地说,“我们也只是凑凑热闹,玩玩票”吗?
答案是不应该,也玩不起。大多“创意书”、“手工书”所谓的“反击”,都是以花里胡哨的“形式感”、“体验感”,逃避了内容竞争的主战场。这是不解决问题的“另起炉灶”,结果造成人工劳动的虚耗,读者也未必买账。然而,这并不意味形式就不重要,而是说纸书理应自信起来:你的形体、物质和承载本身就无可替代。何必总是用虚头巴脑的“短效吸引”遮蔽了书籍本有的朴素实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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