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长我13岁,她是我们姐妹中最温柔、最勤劳、最能干的一个。我从小就受到她百般的疼爱和精心的呵护。7岁前,我的衣食,都由她来操持,我的住行,都由她来陪伴,在我心目中,她给予我的爱不亚于妈妈。我一直爱戴她,牵挂她,更敬重她。
济南解放前,大姐就为掩护地下党,默默地做了很多工作。每当做地下工作的大哥和在南山的中共济南市委的领导来家,做饭、望风、化装、送信、洗衣服等,都是大姐的活。时间久了,大姐不但懂得了革命,也向往参加革命。
1948年10月,济南刚刚解放,大姐就跟着大哥到部队当兵去了,她被安排在当时驻扎在济南的第三野战军97师野战医院,当护理员。
当时正是解放战争时期,野战医院里伤病员很多,而医护人员少,医药缺乏,设备简陋,救护工作异常艰苦。大姐没学过护理知识,只能边学边干。她凭着自己对革命事业的满腔热情,凭着自己长期劳动练就的强壮身体,总是勤勤恳恳地干,任劳任怨地干,废寝忘食地干。担架不够,她经常一个人背伤员;休息时间,她主动去洗绷带、床单和伤病员的衣服;为救火,她沾湿棉袄,只身把火扑灭;有了危重病号,她总是请求领导让她来照顾。她经常守护着危重病人几天几夜不合眼,还常常口对口地给战士进行人工呼吸。她知道他们的鲜血和生命都是献给了人民的解放事业,她发誓要好好向他们学习。可以说,她心目中的这些革命英雄的精神,鼓舞和激励了她一生。
由于大姐在部队表现突出,她荣立了两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并很快入了党,还当选为军人代表,光荣地出席了济南市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
但是不久,大姐却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因为在护理病号时,缺乏隔离措施,她被传染上了结核菌,得了肠结核。部队把她转送到省立医院救治,根据病情,大夫给大姐做了手术,截掉了一尺半肠子。出院后,一听他们的军医院向东转移了,她急忙赶回了部队,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可没过多长时间,她的病又复发了,她被送到部队的康复医院。当时治疗结核病的特效药链霉素奇缺,因没有药,所以她体内的结核菌得不到控制,又肆虐起来。
一天,大姐的一位战友给我家捎信儿说,大姐病得很厉害,腹泻不止,已经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了。情急之下,妈妈向有关单位写了求救信。真好!没多长时间,就得到了回音,军区以最快的速度,专门调拨了一批链霉素给大姐注射。这可是救命的药啊!为救一个普通战士,上级专门调拨了紧缺药品,所以大姐说,是党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1955年,大姐执意不肯接受二级甲等残废的待遇,转业到济南市级医院工作。她病愈后,虽然结核菌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肠功能却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肠结核的后遗症一直伴随着她,她仍然经常腹泻。几十年来,她一直都是带病坚持工作的,她不仅坚持做好正常的工作,每次下乡巡回医疗,她也都踊跃报名参加。多少次下乡时,她都因脱水休克而被送往医院,等稍一好转,她又忘我地投入了工作。离休前,她查了一次体,省立医院给她做肠镜检查的大夫查完后直掉眼泪。说大姐因长期腹泻,肠黏膜脱落得太厉害,肠壁薄得像透明纸一样了。大夫十分动情地问大姐:“这样的肠子,怎么能吸收营养,你又怎么能坚持工作呢?”
离休不久,大姐在经历了不幸的丧夫之痛后,新的疾病又无情地降临到她身上,她得了脑血栓,左半身瘫痪了,而这一瘫,就是29年。旧痛加新病,遭受的折磨,可想而知,可大姐始终顽强地活着,而且活得很满足。
2017年1月3日,大姐全身脏器衰竭,她生命的烛光,终于燃尽了最后一滴蜡,她安详地走完了89年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生。我最亲最爱最敬重的大姐,虽已远去,但她不息的精神之光,将永远温暖我心,照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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