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
天冷了,供暖了,开始涮火锅了,于是勾起了一些热气腾腾的回忆。
我小的时候,没见过火锅,脑海里也没有火锅的概念。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我已经工作了几年,火锅才逐渐在我们的日子里升温。
有一年冬天,年迈的姥姥来我家小住,正巧朋友送给我一只“宝塔式”火锅。我便仿照饭馆的烹制方法,为姥姥做了什锦火锅,并请来几位邻居奶奶和大娘作陪。那时节,请人吃火锅可是相当有情分的事情哩!对于农村老太太来说,家庭火锅无异于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顿时博得了一片喝彩。姥姥回去后,更是逢人就念叨,夸赞外甥的孝顺,夸耀世间竟有如此的美味。
哦,在未见到木炭火锅之前,我还吃过最原始的“火锅”呢!当初我在乡镇中学任教,驻地无集市,买菜需要跑四五里路去赶集。有个供销社的朋友,在街面上承包了一处门市部。一个飘雪的冬日里,我正与菜贩子讨价还价,被也在买菜的朋友发现,于是,就被拽进了门市部的仓库兼宿舍里;于是,就约了街面上的几个“名人”一起喝酒,吃“火锅”。屋中央有个“憋来气”炉子,我们就在“憋来气”上支一口铁锅,在滚开的沸水中,加上白菜、豆腐、粉条、海米、午餐肉等等,真正的“乱炖”。满屋子立刻变得热气腾腾,馨香弥漫。几个年轻和不很年轻的人,在“憋来气”周围团团坐定,开两瓶廉价的白酒,边炖边吃,边吃边喝。此种氛围,此中滋味,无以言表,妙极喽,妙极喽!
说起“憋来气”,当下的年轻人可能不知其为何物了。但是,中年以上的朋友,暖洋洋的记忆里一定有它。那是一种小巧玲珑的生铁炉子,炉膛用泥巴填糊,配上几节铁皮烟筒,另外再加火铲、火钩、火夹子等辅助工具。这种炉子密封越好越来劲,越憋越来气;炉盖越严实,炉子就烧得越旺,所以俗称“憋来气”。生炉子时,先在炉膛里放上少许“引柴”,点燃后再添加煤块,常常能把炉膛和烟筒烧得通红,采暖效果非常好。“憋来气”能做饭、能炒菜、能烧水,还能烘烤衣物。美中不足的是,“憋来气”易招脏,点引柴,添煤炭,夹矸石,清炉灰,每个环节都可能弄得满屋子烟尘飞扬。即便如此,“憋来气”也不是家家都点得起的。小巧而憨厚的“憋来气”,在并不富足的年代里,曾为众多的人们驱寒送暖,陪大家挨过了许多漫长清冷的时光。
眼下,火锅店遍布大街小巷,店店热气腾腾,处处人声鼎沸。涮羊肉,涮肥牛,涮甲鱼,涮海鲜,涮山珍,什么好吃的都可以开涮。涮锅也日益讲究,电磁火锅,酒精火锅,煤气火锅;自助式火锅也愈来愈普及,独独少见了木炭火锅。
嗯,干净了,讲究了,快捷了,可人们的胃口却似乎愈来愈差了。从前蹲在“憋来气”上的“土火锅”,大概已经绝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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