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 硕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婚姻咨询师
同为母亲,很能理解连春的处境与感受。期望子女的人生顺利幸福,是人之常情,而与子女在发展路径的规划上产生冲突,也并非仅此一例。在连春与墨墨的问题中,探讨一下父母与子女如何达成规划的共识,是颇具意义的。但,这个探讨的核心并不是“怎么让孩子少走弯路”,而是“怎么让孩子走上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先有目标,后有路径
不知连春想过没有,人生并不存在绝对的“弯路”或“坦途”,一条路的好坏,取决于人们能否通过它,高效抵达既定的目的地。所以,我们要讨论的首要问题是“目的地在哪里”,只有明确了目标,才能选择合理路径。
我们可以很容易地看到连春的目标设定:过轻松的生活,安逸、舒适,乃至“一辈子顺风顺水,没什么波澜”。而听从父母意见婚配、从事稳定体面的工作,以及留在二三线城市,就是达成这一目标的路径。这是连春自己的人生模式,也是她希望墨墨去复制的模式。我们不否定其中包含的无私爱意:做父母享受自己的人生,急于奉献令自己获益的经验来帮助子女。但同时,我们也必须承认其中呈现的狭隘和控制欲:用自己的经验限定子女,不允许他们的发展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些爱、狭隘与控制欲,有着一个共同的心理基础,那就是将子女视为自己的复制品或私有资源,忽视甚至压制其作为独立个体的意愿和价值。连春看不上墨墨喜欢的男孩,也不认同墨墨和男孩对未来的打算,这都是以自己的标准做出的评判。表面看,是一心为女儿着想,实际上,却是对女儿缺乏真正的了解与尊重。
墨墨的目标,设定在哪里呢?
这是连春应该去了解的事:墨墨对生活的要求、对未来的想象,她认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她已具有的现实策略、能力与资源,她身处的环境,她真实的感受,她享受的和她忧虑的……用开放的态度去了解、接纳来自女儿作为“另一个个体”的信息,女儿才可能敞开心扉,给予共同探讨规划的机会。
抵达之前,还有风景
连春应该还有一重担忧——就算我接受墨墨的目标、墨墨的路,她就一定能幸福吗?她将来会不会后悔——“早知这样,还不如听妈妈的”?
这很有可能。可能将来某天,墨墨也认为自己当初的目标错误,想回到母亲的模式中,时间和机会却已不再,真的走了一条“弯路”；也可能墨墨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和环境的变化,人生目标不断修改,自己也不知最终将去向何方。如果是那样,连春是否应该庆幸自己的先知先觉,或为女儿惋惜哀叹?不。我们必须意识到三件事:
其一:任何选择,都存在风险。连春所满意的自己的生活状态,其实也是性格、环境、时代等多种因素组合的随机结果,墨墨即使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环境、心境的不同,也并不会有相同的结果与感受。而墨墨自己追求的人、事、生活方式,当下看来是高风险的,但未必不会转化成更高的收益(从连春的叙述中,其实能看出男孩的很多优点,至于北京与济南作为发展平台的对比,此处无需赘言)。
其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墨墨的人生是属于她自己的,无论未来发展如何,生活是好是坏,她都要能面对、能承担,这才是独立而健全的人生,连春既不能替墨墨进行规划,也不能代墨墨承担责任,否则,亲情就会变成发展的抑制。
其三:人生并未仅仅为了实现某个具体的目标而存在,过程中的种种“可能”,才是值得去体验、享受的,人生的真正魅力所在。我们往往基于一种功利化的心态,希望走捷径,尽早、尽量省力地达成目标,但若那样,一生下来便寿终正寝,岂不是更理想吗?人生最终成就的境界,来自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体验,抵达目的地之前,或通畅或曲折的路上,不同的风景,正是旅途的意义所在。
所以,不仅连春,每个做父母的都应该允许、支持孩子去尝试、去体验,去成就他们的独特而丰富的价值。或许你所认为的“弯路”,正是他们的精彩旅途。而当每个人经历过自己的成长,终将体会到罗素所言:“参差多态是幸福本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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