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在车间和田地中的诗人
2016年05月1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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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耐岗(公司职员)
  得知自己获得了诗歌征文优胜奖,电话里的郭福来一声欢呼,尽管他刚刚才换了一个身份——把家里的三亩地承包了出去,跑去北京皮村打工。
  和诗人余秀华一样,朋友郭福来除了爱好写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种着三亩地,每天有空就写诗,渴望美好的生活,称自己为“清新诗人”。 
  出门后的郭福来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加了我微信。微信里,他告诉我目前在一家工厂当电焊工,跟十个毛头小子住在小宿舍,工作虽然辛苦,但厂里管吃住,一天130块,如果不生病,还是够用的,比在家干守着那三亩地强多了。
  另外,他告诉我,他并没有放弃对诗歌的追求。
  郭福来刚发表了一篇《思念妻子的一封信》,“估计得有100多块稿费。”这篇作品的开头他称妻子为“小英”,像一封青涩的男生写给女生的寄托异地思念的情书:“是谁,隔开了你我夫妻的朝夕相伴。是谁,让你抛下自己的儿女,去给别人家的孩子当保姆。是谁,逼我离开老家,来到北京皮村的工厂里流血、流汗。怪只怪我们生活在农村,那可怜的三亩半盐碱地,只疯长无奈的叹息。它吃尽高价的肥料、种子,弄掉我的青春、时间,却吐不出够咱日常开支的人民币……”
  这些文字通常写在凌晨。那时舍友们都睡了,郭福来在上铺打开床尾小桌上的灯,开始写字——这是一天中唯一属于他的时刻。宿舍里的年轻人喝酒的喝酒,打麻将的打麻将,写诗歌的郭福来对大家来说有点另类。
  前不久,郭福来回家探亲,他送我一本《皮村文学》,上面有他的几首诗作。他还告诉我,他加入了皮村文学小组,工作之余就去图书馆借书、写作,有了自己新的文化生活。他对我列数他的一周:周一开始构思写作内容,周二创作,周三写出作品,周四再誊写一遍,周五交稿,等着在周日的晚上念出来。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每到念稿时,立马变得标准起来,并且声情并茂。念到离别前对女儿说的话——“以后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你一定要……”,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没写出来的嘱咐中。
  工友们觉着肉麻,发出“啧啧”的碎声,但读到后面,所有人都安静了,只剩郭福来的深情朗诵和断断续续的吉他伴奏。这是郭福来每周都盼望的夜晚。
  你以后打算怎样?我问郭福来。他沉吟了一下,说多年来他总是幻想,借助文学改变命运,干一份文职工作,有一个清新的小屋,有笔,有本,有词典,能满足写作需求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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