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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山东省郓城县宋江河边。宋江河,又叫广济河,是一条非常古老的河流,北宋年间,因为河宽五仗,又称五仗河。是八百里梁山泊的南出口,上游经过郓、濮、曹等州,直通东京汴梁,是漕运皇粮的水上交通要道。几百年来,宋江河欢快而幸福地奔向前方。流水汤汤,逝者如斯,让人追忆不已。
儿时,最令人回味的是宋江河清清的河水。水深二三尺许,鱼虾不很肥美,或嬉戏水草,或在石头下小憩。鸟儿贴着水栖息,飞舞追逐鱼儿虫子。常见村里姑娘媳妇们卷起裤腿儿,露出白晰发光的皮肤,或站或蹲在水里,洗洗衣物,槌子梆梆声,把水星星激起四溅,清脆的声音,像合唱乐队里的鼓点,在水面闪闪泛起光彩。
小学时,最难忘的是宋江河上的石礅。那时,一石板桥横卧宋江河上,小心踏过桥,翻过杨柳桑槐装点的河堤便到了我们的小学校。先前河上不是石板桥,只是些石礅,石礅上用铁铆钉铆着三根粗榆木,人走在上面吱吱呦呦响,那是无意识中脚下踏出的乐章,很韵律。常见父老乡亲挑担过桥,晃来晃去,坦然能过,影子歪歪扭扭地印在河里,拉得很长,鱼儿追逐着影子,自娱自乐。虽非独木桥,但桥面窄小只能作单行通道,涉水过河者亦不少。夏天偶尔两个熟人开玩笑,同时从桥两头向桥中间走来,互不相让,相互推搡,支撑不住了,忍禁不住发笑,单衣薄衫的两个人同时跳进水里,哈哈大笑,水花四溅,好不痛快。后来木头被拆掉换成石板,桥宽而稳,冬天再没有涉水过河之忧。前几年这个石板桥也退役了,一座大桥飞架东西,桥延伸处便是郓济公路。路似银色的链条,河堤像巨大的翡翠,链条与翡翠奇妙地串成天地饰品,横搁在村头老奶奶眼前。沧海桑田的变化,一下子把小村子推向坦途,让人始料不及。
中学时,最喜欢在宋江河里嬉戏。河滩沙细而柔和,在阳光的亲吻下,沙中闪着银光,那是水晶石颗粒怕寂寞在表现自己。仲夏光着脚丫子,不怕羞赧的小伙伴放学后,扔掉书包,赤裸着全身,躺在河滩上,享受一回免费日光浴。有的把身子埋在沙泥里,只露出个脑袋,洗一回沙泥浴。
如今,最欣喜的是宋江河旧貌换新颜。贯穿郓城县城南北的一条滨河生态绿化景观带展现在水浒之乡。岸边的绿地和人工乔木树错落有致地生长着。和风来时,树枝条向同一个方向舞动,根基很稳固,立场很坚定,观点也很明白。这种灌木红柳条,是做柳编工艺品上好材料,小巧的柳篮、柳篓甚是美观。红柳树有个好听的别名:美人柳。这里的人们对红柳树可谓情有独钟,村里人说谁家的媳妇好看,常用“柳红絮白”一词。若是有位优雅女士,手中提着最多可装下三个大苹果柳编篮,那一定能把“亚江南”的红腻小巧风韵,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一簇簇,一排排的树,它们牢牢守着河堤,傍晚时分,滩树、落霞、夕阳、静河、归人,绘成一巨幅自然画卷。人画交融,画中有人,人亦为画,煞有看头。这时一人伫立河边,感悟生命,真想伸开臂膀去拥抱住大自然,遏止住岁月的流失。
以前的宋江河一泻无束,汪洋恣肆,它像个少年满腔热情,毫无顾及,尽情挥洒自己的才情。如今的宋江河赋予自然景观以文化内涵、精神灵魂,展现千年古县、水浒之乡、英雄之城、情义之地的诱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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