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的母亲
2015年04月2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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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云霞

  小时候一直认为母亲是偏心的。
  我们家三个孩子,我是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家里好看的衣服先给姐姐,好吃的东西也先让着弟弟,我总觉得自己是母亲最不疼爱、不牵挂、不喜欢的孩子。因此,找工作时我自作主张没有回老家,而是选择了远离。即使姐姐在电话里说起母亲对我的牵挂,我也不是很相信,只觉得母亲有些虚情假意。假期回老家,我赌气似的把东西塞满了车,仿佛要告诉母亲:即便你不疼我,我也对你好。
  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老了,种不动地了,自然是指望孩子。我们三个虽然没有明说每个月给父母多少赡养费,但是,每个人都是尽心尽力地给,在保证父母衣食无忧外,还会有结余,让两位老人心里踏实。姐姐每天都会在晚饭后溜达着回父母家坐一会儿,陪父亲说说话,听母亲唠叨唠叨。家里的青菜肉蛋之类,都是她顺便带回去。弟弟呢,虽回去得不那么频繁,但家里的一些大事全靠他,每年取暖用的煤,他按时送过去,那些老亲戚的走动也是他的事。我虽是工作、生活在省城,但我这个靠工资吃饭的人,在经济条件上却不如县城里的姐姐和弟弟。可是在对待父母的赡养问题上,我却没有丝毫的马虎,总觉得父母平时由姐弟照顾,我当然要在钱财上尽量超过他俩,图个心理平衡。
  父母是闲不住的人,在院子里种了不少东西。夏天的黄瓜、茄子、豆角,秋天的扁豆,冬天的芹菜、白菜,这些菜自家吃不了,再带到集市上卖个十块八块的,图个开心。每年收入最多的,当是春天的小苗,茄子苗、辣椒苗,这两年还增加了黄瓜苗、苦瓜苗。每年那几平方米的地都能卖两三千块钱。假期我们带着孩子回去,母亲都会从枕头下掏出一两百元塞给孩子们。
  前年,我回老家,父亲带着孩子出去买零食。母亲悄悄把我拉进卧室,小声问我有没有钱花,她有钱,要送给我。我连忙拒绝,说我的钱够花。可母亲还是一边神秘地笑着,一边解下腰带。她的腰带是一块宽宽的红布。她把腰带平铺到床上,用那只能动的手把腰带的一端打开,然后提起腰带的一头,抖擞了一下,里面哗啦掉出一卷一卷的钱来。她说怕丢了,就把钱放在腰带里,天天绑在腰间。母亲很兴奋地说,一卷一千元,一共攒了十卷。这些钱用橡皮筋紧紧地捆扎着,真不知道母亲用一只手是怎么做到的。我双手颤抖着,把一卷一卷钱打开。那些钱因为天天被母亲拴在腰里,变得很潮、很软,有的都粘在一起。面值最大的是一百元,最小的是五元。我知道那是过节时我们给她的,她仰仗父亲对家里的钱没概念,就把一部分悄悄藏了起来。
  看到那些潮湿的纸币,我很心酸,眼里一直是潮潮的,守着母亲我没让眼泪掉出来,并装作轻松的样子与母亲打趣。母亲嘱咐我,这些钱对谁都不能说,包括姐姐和弟弟。我想当年她给姐姐买衣服时,也是这样骗我的吧。为了让母亲开心,我收下了那些钱。晚上去姐姐家睡觉时,我还是把钱交给了姐姐,让姐姐替母亲存着。
  以前,每次放假前夕,母亲都会打电话问我回不回家,我说不一定,我怕万一回不去,她会很失望。去年的一个节日,我因有事未能回去,母亲在姐姐面前念叨,姐姐看她失望的样子就劝慰她,说我现在正是操心孩子的时候,很累,要母亲体谅我。本是劝慰的话,母亲当了真。自此以后,母亲从未提过让我回家的话,每次在电话里还对我说,她和父亲在家里挺好的,如果我忙的话就不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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