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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绪丽
读书那会儿,老师让我们写作文,我写的最多的是我的母亲。我写母亲的勤劳,写母亲的大辫子,写母亲脸上的褶子,可唯独没有一篇作文是写我的父亲。我不是没有想过写我的父亲,只是父亲那严肃冷峻的面孔,常常让我望而生畏,让我不知从何处写起。有一天,当我同往常一样踏进老家的大门时,我看到了父亲头上如霜般的头发,我才恍然,原来,父亲已悄悄地不再年轻了,原来父亲亦不是那么冷若冰雪,他是会笑的。
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二,读过几年书,就早早地到生产队里挣工分,供他的弟弟们读书。但父亲是聪明的,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经他的手一摆弄,就没有难的,样样拾得起,又样样拿得下,难到给苹果树修枝剪叶,易到锄草刨土整理地堰；上到揭瓦修缮,下到水电锅炕；更不必提帮左邻右舍修个机器。总之,父亲在我们的眼里,就是一超人,一能人。正是因了父亲样样都会,所以父亲总是忙碌的。.他是一个女人的儿子,他又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更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为了我们,像个陀螺一样,想停也停不下来。.
父亲虽只是读了几年书,但父亲主张我们读大书,因为他坚信:只有我们读了书,我们才会有摆脱面朝黄土的命运。父亲说,他一辈子没什么本事,所以他只能从土里刨日子,他不希望他的后辈亦重复他的路。于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读书,父亲从不许我们放下书本去帮他做农活,哪怕他与母亲在地里忙得大汗淋漓,他亦从不在我们的面前抱怨半句。
直到现在,我们这些当年的孩子早已做人母时,即便果园里忙得晕头转向,父亲亦从不打半个电话,要我们回去帮忙。我们只好常常打电话回家,与母亲和父亲聊聊家常,到了给苹果套袋摘袋摘苹果的时候,我们亦会携夫带子回家帮忙。父亲一个劲儿地嘱咐,累了就歇会,从父亲的眼里能感觉到疼惜。
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亲,我的父亲亦不例外。但我的父亲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宝贝”。这个不会说爱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每回打电话回家,多是母亲接的,我们东拉西扯,冷不丁地我会问一句,我爸呢?母亲则回答说,你爸在忙呢。后来,母亲跟我说,其实每回我打电话回家,父亲都会在电话附近转悠,母亲让他接,他摆摆手虽然嘴上说着,“成天打电话,哪有话说”,却总是站在旁边。母亲说,父亲亦是想我们的。
总听人说,母爱是伟大的,其实父爱亦是如山如海,只是父亲的爱都放在了心里,不善于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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