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空心菜
2016年05月04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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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
林欣到上海开会,路过济南。我从西客站接到她后,就直接乘出租车到了趵突泉和黑虎泉。黄昏时分,我们从大明湖出来,穿过曲水亭街,准备再去珍珠泉。林欣说: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吃点饭吧,我请客。我笑笑说:那哪行?到了济南,怎么着也该我当回地主啊。于是,穿街过巷,我们走进了芙蓉街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
坐下后,我把菜单拿给林欣,让她点菜:你可着劲儿点,什么贵点什么,我豁上不过了。
那就来一盘空心菜吧!她扫了一眼菜单,随即告诉服务员。
我急忙说:骂我是吧?然后,翻开菜谱,对服务员说:来个红烧鲤鱼,葱烧海参,里脊丝,再加个炒腰花。
点这么多,吃得了吗?太浪费了。林欣抱怨道。我笑笑,然后,叮嘱服务员上壶茉莉花茶。
在等上菜的工夫,我给林欣介绍起儿时的芙蓉街情景:那时的芙蓉街有好多泉眼,其中,芙蓉泉最旺。路面铺的是大青石板,很光滑的,冬天的时候,路上总是飘着薄薄的一层雾气,远远望去,行人就好像在仙境里游动。夏天,泉水会透过青石板的缝隙,涌出路面,光着脚丫子,趟着清澈的泉水,那个舒服劲儿,就别提多恣了。
林欣感叹道:济南真的很江南啊,处处被泉水温润着,清雅而安详。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林欣用筷子指着那一盘清炒空心菜说:别看这道菜上不了大席,可它的营养价值很高,含各种维生素、胡萝卜素、矿物盐,其中光钙的含量就是菠菜的3倍,它还能排毒、养颜、防癌哩。
我笑道:不光是这些作用吧?我怎么听你们报社的李姐说,你还有一段关于空心菜的故事呢,是这样的吗?
她浅浅一笑,像是陷入了回忆。
在一次报社举办的联谊会上,林欣喜欢上了一个刚从国外回国的青年医生。那医生举止谈吐温文儒雅,风趣而不俗,不像有些男人,见了她就一副龌龊的样子。
林欣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了。
那青年医生也很喜欢林欣,一有空闲,就约林欣看电影,去咖啡馆,再就是压马路。一年半的时间,林欣与那青年医生难舍难分了,其间,双方也都见过了彼此的父母。可是,就在两个人谈婚论嫁的时候,一天,青年医生打电话告诉林欣,说他母亲不同意与她结婚,理由是,林欣长得太漂亮,漂亮的女人太招风,怕自己的儿子收不住她的心。
林欣问:你的意思呢?
青年医生支支吾吾地答道:我不想伤母亲的心。
林欣没说什么,就撂了电话。
半年后的一天,青年医生突然打来电话,约林欣到他们过去常去的那家饭店吃顿饭,说他痛苦了半年,想和她再谈谈。
青年医生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身上还是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质,举止很得体,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但话却多了起来,滔滔不绝。
青年医生告诉林欣,他现在已是外科主任,整天忙着做手术,到全国各地做医学报告。他说他现在正忙着竞选副院长,所以忙得不可开交。
林欣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于是,举起茶杯,与他碰了碰,真诚地说:祝贺你!是不是,往后我该改口称你为院长大人了?
青年医生伸出双手,一下抓住了林欣的右手,眼睛里含着情深意长的内容,说:林欣,不要恨我,我母亲的工作一直没有做通。母亲说,我要是还和你在一起,她就不再认我这个儿子。你知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是靠母亲的社会关系……可我又舍不得你。每天都在梦里想起你……我们做朋友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样的朋友?情人?林欣盯着他的眼睛,笑道。
青年医生:我的生活里,真的不能没有你。
林欣拿起筷子,指指桌上的那道清炒空心菜,问青年医生: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点这道菜吗?
青年医生困惑地看着林欣。
因为它没有心。说完,林欣起身,离开座位,头也没回就出了雅间。
听完林欣的故事,我没有笑出来。许久,我玩笑道:你今天只点这道菜,不会是也把我当成那医生了吧?
林欣嫣然一笑:“你觉得呢?”
我想说:这个世界就是一棵空心菜,里面住满了很多没心的人。但,我没有说出来,只是佯装聪明地笑道: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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