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电报大楼的盛衰
2016年05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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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存中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这首《天末怀李白》是诗人杜甫乾元二年(759)客居秦州(今甘肃天水)所作。李白于至德二载(757)因永王之罪受牵连,流放夜郎,行至巫山遇赦得还。杜甫因眷怀李白,设想他当路经汨罗,因而以屈原喻之,赋诗怀念他。其实,此时李白已遇赦,泛舟洞庭了。
  从时间上,杜甫在李白被流放两年之后写诗怀念这位老朋友。从地点上,一个在甘肃天水,一个已经回到了湖北洞庭,相距没有千里也差不多少。从事件上,一个已经遇赦,另一个尚在鼓里,根本不知道。时间与空间二者的相对陌生,时事与境遇的绝对隔绝,没有信息沟通,才有了这首传承千年的诗篇。
  如果这种事情放在今天,杜甫打手机问一下李白:“喂!李白吗?我是杜甫。你现在在哪里?你那事还没有弄明白吗?得抓紧哪!”
  李白那边回话说:“哎哟!老朋友,你好,你好。我没有事儿了。”
  “什么?没事儿了?”
  “对,没事儿了。”
  “哎哟!太好了。我想问问你,你经过汨罗江的时候,凭吊屈原了没有?”
  “没有,我刚刚到巫山的时候,上面就发布了特赦,所有参与这个事件的人都没事儿了。我现在已经到洞庭了。”
  作如此设想,你肯定会说这是胡扯。但如果现在你远在异国,用手机打个电话问候亲朋,实在平常不过吧?
  且不说从春秋到明清的“驿站”和“五百里加急”是如何传递信息的;也不说中国近代史上的“洋务运动”——李鸿章第一次架设电线被农民盗割所遭遇的艰难,我只说说我们济南的西门电报大楼。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时,西门大街叫“估衣市街”,是一条窄窄的街道。现在的电报大楼其原址是西门邮电局。未开街之前,有一次,邮局职工书法家朱延慈先生,挥笔直接在门楣上书写对联,引得四周的人驻足观看,将一条马路围得水泄不通。从邮电局往东不远,是剪子巷口上的火车票预售所,每天到这里买火车票的人络绎不绝。街北面的经文布店、醴泉酱园也是济南有名的百年老字号。估衣市街的展宽应该是济南市最早的城市改造。电报大楼是最早适应现代化发展的建筑之一。
  那时候电报大楼的西面是营业所,也就是人们去打电报或者打长途电话的地方。大门朝北,里面东西两侧隔成一间间的电话间。东面的那座在当时看来巨大的楼层,里面全是电器柜、接触器什么的,占据了大楼的三分之二还要多。每天去打长途电话的人,往往身在电话间,声音却穿越玻璃门,在整个大厅里震荡,声嘶力竭、高声吼叫,却仍然因为线路的原因时断时续。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今天仍然历历在目。
  随着手机的普遍使用,电报大楼的辉煌化为灰烬。现在,它的大门口已经改到了西面,里面被分隔成了好几个卖手机的柜台。不能说门可罗雀,却也是惨淡经营。
  我不知道电报大楼的东面现在做了什么,但我总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手机、网络的普遍应用,使得地球变小了,距离变近了;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这有点像哲学上的认识论:一方面是越来越近的靠近,另一方面却是越来越远的离开。前几天我看见一则报道,说某老人盼望着儿女们过节时与自己拉拉呱,说说家常,但是,回到家里的儿女们却一个个抱着手机打电话,根本没兴趣与老人说话。于是,气得老人大发雷霆。
  我们将来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日子会越来越富有。可我真担心,这种越来越富有的生活,会把人们的心变得越来越无情,越来越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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