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泪
2016年06月1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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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史久爱

  前几天,父亲生病住院了,手术后,只能或躺或坐,病痛与失去自由让他不时地叹息,也让守护在身边的我心疼不已。晚上,打来热水,为父亲脱去鞋子,抱他的双脚深泡在水盆里,第一次为他洗脚。
  父亲的脚掌宽大,茧子很厚,脚上的污垢和汗泥也不少。唉,一辈子与土坷垃打交道的父亲总不爱清洁。记得许多次,我给他端上了洗脚水或放好了洗澡水,他就是不肯去洗,还总嘟囔“我又不下煤窑了,三天两头,洗啥呢,尽浪费水!”;就连每次让他换洗衣服我也要费尽口舌,因为他理由很充分“穿再干净只要去农田或猪圈里转一圈,回来立马脏,一个农民,又不出远门,讲究啥。”说这话时他声音很高,口气总是不容置否,让我很无奈。 
  只是今天,父亲却像没了反驳的力气,默默坐在床沿,看我把袖子挽高,蹲下身子,低着头,用双手一点点揉搓他的双脚。水凉了,加点热水,水浑了,我换上新水。半个小时后,我来不及拭去额头的汗珠,用毛巾把他双脚擦干,又掏出指甲剪,给他剪趾甲。这期间,略微不安的父亲,几次望着我张口欲言,都被我用微笑制止,并一再安慰他别急,马上就好。就这样他只好忍着,好像是幸福地忍着,任由我拿他的双脚又修剪好半天。随之,给他轻轻脱去上衣、外裤,把病床的一端慢慢摇高,父亲用双手攀着我的脖子缓缓躺下(伤口让他无法自行起坐)。最后,把床摇平了,为他盖好被子,吩咐他好好睡,不舒服了叫我。父亲孩子似的笑了,使劲点着头,挥手让我去睡,之后便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他眼角溢出的点点微雨,不觉自己的眼睛也潮湿了。
  自记事到现在六十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流泪。小时候,在外打工的父亲很少回家。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母亲辛劳的身影,慈祥的笑容。参加工作后,每次回到家,母亲对我在工作、生活、交友等方面总事无巨细地问长问短,或鼓励或批评或叮嘱,而一旁的父亲不是点头微笑就是摇头无语。尽管我很清楚,我们家多是靠父亲在苦苦支撑,但聚少离多的日子还是让我感觉他不如母亲亲近,不像母亲那么关心我。特别是自五年前母亲病倒后,我有时还埋怨他对母亲照顾不周。却从未考虑到父亲由于早年在外面下煤窑、做苦力、跑运输,身体严重透支的缘故,这些年,咽炎、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一直困扰着他。但为了让我们兄妹能安心工作,他执意自己去照顾母亲,每天为她洗刷、喂饭、扶她走路,承受的压力和内心的苦痛却一直被我们忽视,如同现在,给母亲洗过数百次脚的我,给父亲洗脚还是第一次。想来,自己好像就没怎么关心过父亲,以至于今天我的“举手之劳”竟感动得父亲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第一次给父亲洗脚,洗去的是我心灵的尘埃,岁月的铅华。而父亲的泪,更让我意识到,孝心无需轰轰烈烈,它表现在生活的点滴之中,举手投足之间。我们每一个做儿女的,记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多给父母一份理解一份关爱吧,这样,他们的晚年生活就会多一份温暖,多一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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