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3年12月30日
来源：齐鲁晚报
-
 【PDF版】
|
|
|
 | 济南市章丘官庄镇朱家峪村号称“齐鲁第一古村”,每年很多游客到这里寻找乡愁。图为村民为游客准备的土特产。 CFP供图 |  | 临沂市平邑县油篓村洋楼遍地,但是全村有800多人长年在大城市里摊煎饼,大量老人和儿童留守。本报记者 高祥 刘永飞 摄 |
|
夜深人静时,总会有人在思念自己的故乡。故乡是一个个实体,山水环绕,老屋里住着亲人；故乡又是一个个符号,祠堂大戏,民俗童谣。
大城市的诱惑难以抵挡,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背井离乡。身后的故乡,或破败,或面目全非,或不复存在。为了保护乡村的传统建筑、文明习俗,学者们大声疾呼,“不要让故乡沦陷。”
然而,这一切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农村人进入城市,却又在城市里迷失。
我们该怎样做,才能重建自己的精神家园,在我们终将到达的城市里,或者日益变化的乡村里,依旧能感受到故乡,记得住乡愁。
本报记者 郑雷
无法还原的童年记忆
相对于北方,中国南方留下了更多的祠堂。作为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各房子孙平日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族亲们商议族内重要事务,都会在此进行。祠堂里有戏台,戏台上的动作唱腔和台下氛围,是很多人最重要的儿时记忆。
北方多农贸集市。每月初五初十,农村集市熙熙攘攘,商贩们面前摆满了自家的产品,大人领着孩子,小伙伴们三五成群,买或者不买都不是问题。赶集很快乐,仅仅因为坐在父亲手推的自行车后座,看着土路旁摆的小狗或者乌龟,能买一块年糕或者一串冰糖葫芦。
这都是抹不掉的乡愁。
很多已到中年的父母会坐在城市楼房客厅的沙发上,向自家孩子讲述童年回忆。
一条清澈见底、没过膝盖的小河蜿蜒东流,一座矗立了几百年的石板拱桥跨河而过。桥身两侧是青石板,二十四孝故事细腻地刻在上面。桥身柱子上活灵活现的小狮子,经过路人几百年的触摸,早已泛着油光。如今的中年人彼时还是顽皮的小孩子,他们把旧口罩拆开,在河里兜来兜去,就能逮住小鱼,而母亲们则放下搪瓷盆,蹲在河边洗衣服。
到了今天,这些景象很多已不复存在。石桥上的狮子和石版刻画被砸毁,河岸边涂满水泥,河水被污染或者干涸。拿着ipad的孩子理解不了他们父母童年的快乐,更难体会那些远去的乡愁。童年记忆,只能讲述,却无法还原。
山西中部的平遥古城是一个典范。这座有着2700年历史的文化名城,为后人展示了一幅非同寻常的文化、社会、经济和宗教发展的完整画卷。除了硬件,这里甚至还保留着当地的传统饮食和制鞋工艺。
这让过往游客在好玩中觉得可悲,自己家乡曾经的建筑和习俗都消失殆尽了,只能利用假期来这里追寻别人的根。
相对于建筑载体,承载乡愁的乡村文明则更为重要。传统大家族的聚会、隆重的祭拜仪式,这是星级酒店里一桌佳肴和红酒无法比拟的；乡村的戏曲、童谣和炕头的故事,会比唱片更让人动容和放松。
外出打拼,成功的人还是少数。然而无论爬到了金字塔顶端,还是在底层奋力挣扎,人们总会怀念故乡。对于故乡的改变,外出者无能为力,而留下的人也逐渐变得比他们更无能为力。
绕不过去的财富逻辑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贫穷落后。
经常有人呼吁,要保护传统民居。北京四合院是皇城根儿的最后记忆,应该保护,但很多四合院里挤住着几家居民,去趟厕所还要走到巷子口；开封是七朝古都,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曾住过的双龙巷,很多古建筑群却已沦为棚户区；南方许多乡村依然是小桥流水、暮霭炊烟,然而每当天黑,连公交车都没有。
传统很珍贵,现实很残酷。挤在北京四合院的居民,想的是怎样才能住进宽敞一点的房子,四合院的保护离他们很遥远；因为孩子要结婚,双龙巷的很多古老宅院都是一半破旧的青砖灰墙、一半贴满白色瓷砖的新盖小屋；风景如画的南方乡村里留不住年轻人,他们更喜欢方便的交通、流畅的网速和现代化的楼房。
这造成了很现实的矛盾:国家有相对合理的政策设计、学者有避免破坏传统文明和生态环境的成熟理论,却与地方直接经济利益严重冲突。
凤凰网城市与旅游中心总监叶一剑在《乡愁里的中国》一书中,列举的黑土地的例子很生动。
近几年舆论不断追问和审视东北黑土区的水土流失、肥力下降问题,当地有关部门也从技术层面开展“拯救黑土地”的研究,相关决策部门也开始从整个东北地区的流域治理和区域经济发展层面,对黑土地所在地的经济发展进行思考。
然而当地现实利益却绕不过去。一方面是国家不断强调粮食生产的重要性；另一方面,真正在黑土地上耕作的人们思想很简单:种植什么最划算,如何分配自己在土地上耕种的劳动力和时间才能获得最大收益,而是否放弃这块黑土地也取决于能否获得国家补贴。
在叶一剑看来,正如黑土地的整理问题,国家战略决策只有与基层利益个体的朴素思考存在共识,才能赢取一块持续的黑土地、一个稳定的国家粮仓和一个国家的良治久安。
乡愁不应与城市割裂
近几年来,中国许多小城市都在践行就地城镇化的发展模式,农民不一定非要涌入城市,还可以在家门口变成市民,过上尊严而富足的生活。
然而大城市有太多的机会和精彩。这导致了越来越多生在农村的优秀人才,在中国多次商业化浪潮中背井离乡,到外面寻找生活的丰富多彩。
城乡服务一体化的推进将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关键。完善乡村的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逐渐消除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差距鸿沟,不仅能让乡村居民过上有尊严、有保障的生活,也能吸引有学识和视野的年轻人才留在基层,参加自己家乡的建设。
另外一个关键则是乡村田园牧歌的环境不能被破坏。国人多年来对于GDP的过度追求,使许多乡村河流被污染,森林被滥伐,遍地垃圾。
而欧洲那些美丽富足的小村镇,让国内游客明白了,乡村不能成为城市发展的牺牲品,动人的风景与生活水平提高、生活生产机构建设并非对立关系。
乡村的传统景致应该受到尊重,祠堂、有价值的屋舍、图腾式的建筑要加以保护。只有这样,外出的中年人才能找回记忆,他们的下一代,才能切身感受到祖辈的文化传统。
乡村与城市不应被割裂,就如乡愁也不应该与城市割裂。在中国城市化与商业化进程中,城市本可以与乡村进行互动,市区的乡村博物馆可以展示传统文化、手工艺、乡村建筑。
唯有如此,才是对于我们精神家园最好的尊重、保护与构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