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忆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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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忆

2015年01月2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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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东升
　　每到冬日,飘飘洒洒地下场雪是许多人的期盼。然而今年,大寒将至,却还没有丝毫要下雪的迹象,入冬之后一直不曾释怀的那份渴望,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暖阳高照下渐渐变得渺茫。冬季里,不痛痛快快地下几场雪,总感觉缺少了些“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韵味,更疏离了儿时那许许多多有关雪的温馨记忆。
　　儿时的雪下得很勤,也很大。雪的前奏是凛冽的风。接连三四天,北风呼啸着,飞扬的尘沙弥漫在天地间,满世界一片昏黄。院子里那几株老榆树和老槐树上干枯的枝条,被吹得啪啪脆响,细小的枝梢散落了一地。三间老屋的两面窗户,虽然已被父亲用废旧报纸封了起来,但猛烈的风仍“嗖嗖”地往里钻,屋内墙角的水瓮里也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铅灰色的云愈积愈厚,愈压愈低,爷爷说,该下雪了。果然,傍晚时分,风停了,纷纷扬扬的雪片飘落下来。我瑟缩着站在门楼下,望着那无数鹅毛般翩翩飘落的雪,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上,落在院子里,落在树枝上,飘飘洒洒。不大的工夫,大地已是银装素裹,宛如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双手捧起一把,既酥散又冰凉。
　　天色越来越暗,雪却越下越大,好像有千万条银线连接在天地间,又仿佛天公不停息地倾泻纸片,能够掩埋一切。
　　屋外飘雪,屋内透风。寒冷的冬夜枯燥而漫长,全家人围坐在火盆旁边取暖的情景,成了儿时最温暖的记忆。火盆子大都是陶制的器物,平底大口,里面塞满谷糠或锯末,只要将火种埋进底部,便自行阴燃开来,没有明火,更不见烟雾。爷爷咂摸着旱烟嘴,慢悠悠地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故事,每每令人意犹未尽。“曹冲称象”的故事启迪着幼小的心灵,“薛礼征东”的传说塑造着英雄的情结!有时,母亲会在火盆子中烘烤几颗花生或地瓜,直把我们兄妹四人吃得唇齿留香,只是那张张被熏烤得红彤彤的小脸蛋,早已涂抹得面目全非。
　　困意袭来的时候,冰凉的被窝愈发显得寒冷。蜷缩在里面,哆哆嗦嗦很长时间才有一丝暖意。慈祥的母亲常常提前用火盆子和被弓子将被窝烤暖。被弓子大都是用白蜡条或紫穗槐条编制而成,呈半球形,高二三尺,下无底,上有直径约三四十厘米长的圆口。母亲先将火盆子放在床铺的中间,然后罩上被弓子,破旧的棉被严严实实地覆在上面,掖紧四个被角。几分钟工夫,里面就温暖如春。钻进被窝,眨眼间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雪后的清晨,太阳光亮得刺眼,早起引燃炉子的几户人家,低矮的草屋顶上就有浓烟与热气弥漫着。路南一家家的屋檐下,凝结的冰凌一根根地垂挂着,不怕冷的孩子们总是打下一根,含在嘴里咬得咯吱咯吱响……
　　晴朗的天空下,老黄狗陪我一同来到野外。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天地之间浑然一色。白茫茫的原野一片沉寂,偶尔起落的鸟雀把树枝上的积雪都震落了下来。狗儿似乎也被这雪的景致所感染,不停地撒着欢儿,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如朵朵盛开的白梅；而随着狗儿的跑动,又不停地绽放着。
　　有时,也像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写的那样捉麻雀。只不过用的是草苫子,而不是竹筛。取一根直且长的木棍,担起草苫子的一端,下面用短棒支起,细长的绳子被牵引到屋内,虚掩了门,耐心地从门缝中观望着。警惕的麻雀先是在草苫子旁边一阵察看,然后急速地啄几下谷粒,反复几次。这些小家伙终究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慢慢地就移到了草苫子中央,一只、两只、三只……十多只的时候,猛用力将绳子一拉,便成功了。
　　无雪的日子,本很失落,因为有了这温热的儿时记忆,便感到几分快慰和满足,这冬日也就不那么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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