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年代的难忘记忆
2015年07月08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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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
□李绍强
那时成年人忙于“阶级斗争”,我们则由于时局动荡,无人管理,处于半失学状态。少儿精力旺盛,各种游戏应运而生。
看到现在的小学生背着或拉着沉重的书包,想起了我那玩多学少、令人难忘的童年时代。上世纪60年代中期,“文革”风暴席卷中国,各种机构无不陷入瘫痪状态,我就读的附属小学也被砸烂,师生被遣散。由于我家所在的大学校园地处县城郊区,非城非乡,环境特殊,故我们陆续进入附近的乡镇小学读书。那时成年人忙于“阶级斗争”,我们则由于时局动荡,无人管理,处于半失学状态。少儿精力旺盛,各种游戏应运而生。首先是自制玩具,如用铁丝弯制弹弓,可弹射石质或纸质弹丸,我做的弹弓质量优异,众童纷纷仿效,用此曾一天击落多只麻雀。或用泥巴塑造各种玩具,如坦克、手枪、房子等,晾干后不输现在的各种昂贵玩具,无意中锻炼了动手能力。其次是各种游戏,如弹玻璃球、打嘎(击打如梭短木棍)、摔纸板等,我弹玻璃球特准,能一米开外击中；打嘎有一次洞穿邻居家窗户玻璃,事后只能道歉赔钱。虽然偶有意外,但男孩们乐此不疲。女孩们有另一套游戏,如跳皮筋、掷沙包、跳房等。
我们校园内栽种了大量白杨树和梧桐树,此外还有苹果、核桃、黄杏等果树,枝繁叶茂,数排教室和宿舍掩映其中,远看就像一片大树林。我们夏天晚上抓知了改善生活,冬天扫树叶、捡树枝用来烧锅。傍晚炊烟袅袅,父母呼唤,如鸟归巢,阖家聚餐；那时虽青菜粗粮、生活艰苦,甚至吃不饱,但无忧无虑,其乐融融。春天小鸡出壳,毛茸茸很是可爱,我缠着母亲买了几只,为此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经常抓知了喂养它们。可能是营养较好,其中一只红公鸡长得威武雄壮:鲜红的鸡冠,油亮的羽毛,高大的身躯,尤其是性格好斗,甚是惹人喜爱。看露天电影是当时唯一的娱乐活动,虽然只剩下样板戏和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之类,且反复看过几十次,影片中的情节倒背如流,但每次都是早早占好座位,在长时间的等待中做各种游戏,当打出灯光时,竞相在空白银幕上做出诸如兔子、小鸟等手影,以此为乐。除此之外,还到学校南边的沂河中戏水游玩,站在浅水区中,只见河水清澈见底,微风吹来,涟漪阵阵,放眼望去,青翠连绵,碧水蓝天,真是美不胜收。同学们或在河滩嬉戏,或在水中游泳,我却因滑入沙坑喝过几口水,心存畏惧,终成旱鸭子。1968年,我转入另一村庄小学读书,此处教学秩序略好一些,故持续念了一年多时间。语文老师是民办教师,水平虽低但认真负责,记得一次写作文,他写了整整一黑板的各种成语,让我们据此成篇,其中好像有诸如“春回大地”、“鸟语花香”之类,我挑选一些成语写就一篇记叙文,竟然得到赞扬。他鼓励我好好学习,以后成名成家,这话当时只是一句戏言,40多年后忆及于此,令人感慨万端。
1970年底,附属中小学恢复,我们从附近乡镇小学回归,师资和教学设备大为改善。此时“文革”高潮已过,开始了所谓整顿阶段,我们的学习也步入稳定时期。虽然上课比以前正规,但课外几乎没什么作业,大量闲暇时间用来玩耍。当时乒乓球是国球,举国投入,我们也陶醉其中。那时条件简陋,水泥案台,砖块做网,光板球拍,没有旋转,硬碰硬的情况下,球的破损率较高。但我们劲头十足,玩得不亦乐乎。进入初中后,我学会了打篮球、排球,课外活动多在操场度过；课间我们围成一圈,将排球托来托去,手上功夫逐渐娴熟。当时中小学实行九年制,中学教材非常简单,数、理、化不用说,历史课本只剩下历次农民起义。只有语文课本中的一些古文给我留下印象,如《愚公移山》、《陈涉世家》、《黔之驴》、《武松打虎》等,至今能背诵其中段落。当然这些不能满足需求,利用父亲的借书证,我阅读了大量中外名著,如《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儒林外史》、《子夜》、《家》、《春》、《秋》以及《邦斯舅舅》、《欧也妮·葛朗台》、《朱安党人》、《九三年》、《母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青年禁卫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这些阅读滋养学识,提高水平,使我受益终生。
当时强调劳动锻炼和社会实践,从小学到中学,每年麦收都下乡帮助农民捡麦穗或割麦子,还到汽修厂学习机械制造,虽说吃苦受累,但有了不少书本外的体验。1974年,政治风暴再次来临,开展所谓批儒评法运动,我加入了理论学习小组,啃读《中国哲学史》,宣讲儒法斗争小故事,俨然以教师身份登台,不承想以后竟成为我的终身职业。此间我们还读了一些马列著作,如《共产党宣言》、《哥达纲领批判》、《国家与革命》等,虽似懂非懂,但也算接触了一点社科理论。此时“读书无用”充斥,“白卷英雄”横行,学校陷入混乱,课程无法继续。为毕业后走向社会做准备,我们分成学工、学医、美术等“专业”小组,深入工厂、农村劳动学习,想掌握一技之长,以备他用。来年7月,我们高中毕业,或下乡或务工,各奔东西,掀开了人生新的一页。
事物总有两面性,有弊就有利。虽然我从小学二年级到高中毕业都在“文革”中度过,荒废了学业,耽误了青春,但宽松的学习环境、充裕的课外时间,使我们身心得到很好发育,从而提高了动手能力,培养了自学习惯,协调了群体关系,增强了社会认知能力,这些都是当今应试教育所难以企及的。
(本文作者为曲阜师范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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