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娘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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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　娘

2015年12月1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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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燕　
　　
　　表哥表嫂一家三口去旅游。舅娘老了,腿脚不利索。表哥照例不带舅娘去,表哥将舅娘送到了我家。　
　　“好久没出门了,哪天天晴了,我们去公园走走。”说这话的时候,我和舅娘在一起烤火。舅娘显得很高兴。有几分兴奋:“小时候你最喜欢去公园玩,那时候你可淘气了,系着一根红绸缎到处跑,花蝴蝶似的。”　
　　舅娘见我没有接话,赶紧闭了嘴。舅娘似乎很怕我,总是拘谨着,揣测着我的心事。有点像我小时候住进不熟悉的亲戚家。
　　我觉得很奇怪。说实在的,我对她很好。每天嘘寒问暖,每次买菜都先征求她的意见。空闲时,我也故意提她感兴趣的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人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可是舅娘似乎不是这样的,无论我说得多么激情飞扬,她也只是在一边点着头,含着笑,有着讨好的意味。　
　　那些日子她一天看几遍天气预报。有时候将衣柜的门打开,将仅有的几件衣服拿出来,比划着。我想,她该是多么盼望和我一起逛公园呀。　
　　可是那天早晨,表哥打来电话说别带舅娘出门,说舅娘腿脚不大利索,走得慢,别扫了大家的兴。　
　　电话是习惯性的免提,我以为舅娘还没起床。可是,等我接完电话一回头,看到舅娘手扶着门框,神色黯然。　
　　我问舅娘,是不是表哥从来都不带她出门?舅娘一边转过头去,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一边说表哥很孝顺,一结婚就将她接来城里享福。比起老家那些终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太太不知要幸福多少倍。
　　我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在表哥家买菜做饭接送孩子,更像是一个免费保姆。城市的热闹与繁华,似乎和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后来,孩子大了,她也老了,总是一句话还只说一个字,就被呵斥:“你懂什么?”有时候家中来了客人,出去用餐的时候,她总是被遗忘在了卧室。　
　　有客人的时候,她从不敢出卧室的门。　
　　有一次,有个朋友过意不出,提议说,要不,也带上你妈吧。表哥头也没回:“我妈啥都不懂,还不如留在家自在。”　
　　舅娘是母亲,母亲的喜怒哀乐向来被儿女忽略不计。　
　　“我,还是不去了吧。”舅娘怯怯地望着我。　
　　“去啊,为什么不去呢?说好了的。”我一把挽过舅娘的胳膊:“今天这件衣服真漂亮,我一定要多给你拍几张照。”　
　　舅娘的脸上泛起一层羞涩,扯了扯衣角,眉眼的笑在褶皱处渐渐荡漾开来。　
　　忽略,是一种伤害。我怎敢忽略舅娘的期望,我怎舍得去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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