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直播哪来的魔力
2016年05月31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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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耕耘
网络直播,正深刻改造着我们的存在方式,这看似言过其实,却也并非夸张。套用马克思所言,资本主义所创造的财富比以往所有的社会财富总和还多。“直播”背后“核聚变”式的传播能量,也是很多传统媒体加在一起难以企及的。
围绕“直播”效应的口水激战正酣,人们大多聚焦在“谁来播”、“怎么播”和“播什么”这三大论题。在我看来,这些却都是孵化器繁殖出来的问题。那么,问题的母体是什么?我以为它指向了一种“直播思维”。直播绝不仅仅等于技术助推加上内容创投,也并非主播和受众简单的点面对接。事实上,它将真实呈现未来很长历史时期媒体的思维模式——“直播化”。
网络直播为什么能成为疯狂吸金的机器?提出这个问题好像很LOW。因为理由似乎显而易见:美女主播博出位、秀诱惑、当网红,视觉动物们会纷纷“献金”。明星也来趟水,直播打游戏,自然会吸引粉丝关注。然而,这些理由大多为走肾不走心的回答。因为,打擦边的“美色经济”,大搞“闪现”的边缘诱惑,只会是短期低端的生物学吸引,难以持久吸睛。直播早已突破明星、网红的专利,奇丑、怪诞、灵异、重口、非主流都已成为直播的“素材库”。事实上,你很难找到它火爆蹿红的出牌套路和门槛边界。
直播可能涉及低俗、暴力和色情只是一种表面的指责,更多的不安来源于它对人们确定性、规律性和可控性构成的挑战。它让直播具有不可抗拒的魔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人还是怪、是狗还是猫,不晓得下一秒会播什么:吃饭、换衣服,还是睡觉,甚至“造人”、自杀?当直播不断摧毁道德伦理“下限”时,私生活走向了公演,禁忌经验演变为仪式。
想看什么就有人播什么,有利益的变现就有无穷的花样翻新。这种所谓的“内容创业”,单纯依靠广告分成和粉丝埋单的金钱刺激,最终不免成为鲁迅笔下“看客”围观与窥私癖好的当下演绎。只不过,当年麻木不仁的看客被批量生产出来,“进化”成空虚寂寞的粉丝。而当年“被围观”杀头的烈士呢?现在替换为作秀与吸金的“主播”。历史总是有着不近人情的吊诡,鲁迅所言的国民劣根性直到现在也始终未见“长进”。这是多么奇怪的“物种”:他们花钱观看别人的闲事,听别人的闲话,对家人和自己却冷漠视之。
这种怪圈看似不可理解,却暴露出当下社会暗藏的平面化(丧失内在深度)、同质化(放弃自我思考)和摒弃意义的危险性。“直播化”思维是一种功能强悍的系统机器。主播不再是个人炒作的表演,而是有无数推手策划、营销的演出团队。它只是对中心化、权威性的一种狂欢化“反弹”,它也许根本不在意谁在播、播什么,只要能冲击、能表演,目的就达到了。当人人渴望发声、表演和引领舆论时,自媒体时代也会陷入难以克服的“乱坟之冢”。这正如一批批行为艺术、观念艺术者,只能用空洞、无聊、乏味和颓废来反抗单一的权威声音。直播的全民化热潮,大多是因为信奉了“人人皆可成尧舜”,故“人人皆可成网红”的自慰逻辑。大批做网红大梦的年轻人,从来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人人都当主播,谁来当观众给你打赏?这只会造成市场通行物(网红这一物种)的大量贬值。
直播,虽然只是象征性满足排遣“孤独,空虚,寂寞冷”的娱乐需求,却潜藏着令人纳罕的思维模式。“直播化”将成为一种日常经验的“新常态”。它不会只停留在主播们哼哼歌、说说段子、搔首弄姿、吃饭睡觉、毒舌吐槽这样的“小儿科”,它会向更多“深水区”蔓延,以更多样态呈现出来。直播庭审、要案侦查、公权监督就是有益的尝试。这也在预示人们:无孔不入的在场,私人生活与公共生活的同构。人开始微观地生活、透明地生存。没有走到未来,谁也说不清这究竟是进步,还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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