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帝师为《宏济堂药目》作序
2016年05月31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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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二年宏济堂刊印的《宏济堂药目》
清末状元陆润庠
《宏济堂药目》于民国12年(1923年)剞劂,繁体竖排无标点,集中介绍了当时多种流行疾病症状及治疗配方,是当时山东省内及黄河下游一带颇为知名的中药药目。药目正文前有五篇序,分别由杨士骧、乐镜宇、陆润庠、杨盛、李保良撰写,重点介绍了宏济堂成立前后经过及初期发展情况。这五位均非等闲之辈,特别是陆润庠曾系前清状元,先后为光绪、宣统两朝帝师,实授过“宰相”之职,后到山东任学政,这么一位高官为何给一本药目作序呢?这背后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呢?
陆润庠(1841—1915)祖籍苏州,中医世家,从其曾祖父始便为当地鸿儒大医。史载“太平天国”运动期间,陆润庠之父陆懋修与家人逃难上海时无以为生,就靠为人治病养活家人,渐成当地名医,并有多本医学著作传世,广有影响——《清史稿》中曾专设“陆懋修传”。
《柳斋医话》记载,陆润庠幼时肠胃不好,身体羸弱,喝中药难以消化。好在长辈多懂中医养生之道,根据中医药食同源理论,结合其体质状况,乃父为其配备了一服中药:将海参和阿胶放在一起煮粥每天饮用,半年之后陆润庠体质明显改善。所以,受家传影响以及个人实际体验,陆润庠在研读儒家经典求取功名的同时,亦较早接触中医书籍并渐懂医术,成为晚清政治家中的知名医学家。
同治十三年(1874年),陆润庠在殿试中夺魁成为状元。陆润庠与翁同龢为元和(今苏州)同乡,后者是光绪帝的老师,在其推荐下陆润庠屡有升迁,“值南书房,侍从光绪皇帝作文绘画,擢为侍读。”宣统三年(1911年),陆润庠充当毓庆宫授读,教宣统皇帝读书,状元郎成为了那个时代罕有的两代帝师。
1644年清军入关时,宏济堂创始人乐镜宇的四世祖乐显扬(同仁堂的创始人)就当上了太医院的吏目,自此承办官药,享受优厚待遇,直到废帝制建民国方止。作为清廷高官,加之家族医学的底蕴,儒医兼通的陆润庠自然就结识了乐家。
据《清代官职年表》显示,陆润庠于1886年担任“钦命提督山东学政”,学署就设在现在的大明湖南岸。陆润庠发现,济南作为我国北方“三大药市”之一,周边的长清、章丘等亦出产高质量的药材,虽然乐镜宇年方十五宏济堂尚未创建,但省城已有不少中药铺。只是“省垣内外药肆林立,要(么)皆取材不精或鬻良杂苦,乘时射利,贻害生命,良非浅显”(杨士骧·序)。这段话意思是说,济南当时有好药材、药铺亦多,但良莠不齐,害人生命者亦有之,这就为一家质量信得过、诚信经营企业的创立提供了主客观条件。
乐镜宇系乐氏家族第12代孙,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捐山东候补道来到济南,受时任山东巡抚杨士骧委托开办官药局,并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以官银两千元的价格取得山东官药局的所有权,更名“宏济堂”,取“宏业济民”之意。
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为便于医家和病人开方选购,乐显扬印制了《同仁堂药目》,此书流传全国,影响深远。又刻录《乐氏世代祖传丸散膏丹下料配方》,“收录古方、宫廷秘方、家传秘方、历代秘方362种”。宏济堂成立不久便“名满济南,盖无出其右者”(陆润庠·序),“所售药品……推及于黄河、长江两流域无间,妇孺咸使闻知。”(杨士骧·序)短期内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关键在于宏济堂的生产和经营都取法同仁堂,所用处方、炮制、工艺均由同仁堂提供,连产品说明书印制用的木版一套(五百多块)也由北京运来。
随着宏济堂影响力的增强,乐镜宇于民国12年仿照《同仁堂药目》刻录刊出《宏济堂药目》一书,内容以宏济堂所制的膏、丹、丸、散、片等的简略治疗说明书为主,涉猎当时流行性疾病的防治及配方等,“凡各地代销或批购它的药物,都赠送一本,以收宣传推销之效。”
事实上,早在宏济堂成立之初乐镜宇便有此打算,并为此做了谋划。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至民国三年(1914年)间,他先后请当时的数位风流人物为此书提前作序,这就是该书前部五篇序的由来。其中,陆润庠所序最为详尽,凡683字,除礼节性的虚夸之外,有几处值得解读。
一是乐镜宇志初在从政而非从医,乐镜宇来济南的首要目的并非创办宏济堂。乐朴斋(即乐镜宇的二叔乐仲繁)曾对乐镜宇说:“将来不许你动草字头(指药业),这行饭你吃不了。”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乐家为他捐官山东候补道,次年乐镜宇即来济南候补。写于民国元年的陆润庠·序曰,“虽然以镜宇当日郁郁之适彼鸿鹄高飞,志在四海,固未尝属意于此也。然未几而鼎已革矣,后者虽可收桑榆,前者已成梦幻矣。”杨晟·序则有“乐君镜宇……壮年远志,不在当归。观镜宇之之齐也,若斤斤于为政之一途者,而饱经世变,嘉遁于商”的记述。由此观之,乐镜宇志本不“属意于此(药业)”,只是清末时局多变从政未遂,这才受山东巡抚杨士骧的委托筹办山东官药局。恐怕连他本人也想不到,这一做竟做出了一个百年老店!
二是《宏济堂药目》成书前有其它药目存在。作于光绪三十四年夏的乐镜宇·序中提到,“凡业药商者,率皆刊行药目以广招来,阅之味同嚼蜡,本无之可言,然舍此则药剂名称繁不足以俾众周知。”这说明当时其它药铺亦有类似药目发行,但“味同嚼蜡”、“药剂名称繁不足以俾众周知”,为了“交易者有所适从,商业亦因而展布,此则本堂药目一卷之所以由作也。其分门十五……虽不足以尽药品之大观,然阅者得是编而次第求之,则亦如按图所骥,庶乎其不差矣。”这才是刻制《宏济堂药目》一书的真正成因。陆润庠对此有如下评价:“分门别类,井井有条,比之《肘后金方》未遑多让。”
其三,陆润庠与乐镜宇意气相投。陆润庠长乐镜宇30岁,在北京为官时就结识了少时的乐镜宇,他在序中写到,“余与镜宇交久且挚,过从甚密迩者”。二人“过从甚密”其实还有一层易被人忽略的渊源。前文已经提到陆润庠少时体弱,通过人参阿胶强体——当时的阿胶是作为药来使用的,系纯皮胶,腥臭味重。1909年乐镜宇加入当归等滋补性药料,陈皮、甘草等调味药料,人参、鹿茸等贵重药材,独创了九天贡胶,清除了原来阿胶中原有的腥臭味,使阿胶清香甜润,成为知名药品与上佳补品,受到慈禧太后与包括陆润庠在内的大臣们的厚爱,这令懂医知药的陆润庠深为佩服。
可以出入宫廷,一起服侍皇室,共同的人脉交往,相似的家学渊源,一致的教育背景,等等,使得两人意气相和。有了这些关系,帝师为《宏济堂药目》作序便不难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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