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东安
临近端午节,心中升起的是绵绵乡思,飘落而下的是不尽的悠悠乡愁——如果人能轮回转世,我愿回到童年,再过一回那时的原汁原味的端午节。
儿时过端午,先要去村南的老湾采粽叶。梦中的老湾是快乐的天堂,一个让人心驰神往的原始而质朴的地方。那清澈见底的水中,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岸边的依依杨柳,一尾尾鱼儿在簇簇水草浮萍间悠然地游来游去,煞是可爱。我踩着石块,不停地跟着灵动的鱼儿跑,时而弯腰撩着水花,逗着鱼儿玩耍,好不快活!直到小伙伴们吆喝我时,这才恋恋不舍地提上筐子追过去,绕过波光粼粼的老湾,直奔南端的芦苇湿地。
穿行在那碧波起伏的芦苇荡,看到的是青涩片片,天光云影,燕子低飞,蜻蜓起舞；听到的是野鸭在幽深处咕咕私语,青蛙在沼泽里欢歌。大伙说笑着挤在一块采芦苇叶,很快就忘却了芦苇荡的沉寂与一些神秘传说。张开臂膀揽过一丛青翠欲滴的清幽中透着鲜活灵气的芦苇,抓一把修长的叶子,顺势往下轻轻一捋,并码齐后放进筐里。如果运气好,还能顺便捡几个诱人的野鸭蛋。
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包粽子,先将绿莹莹的芦苇叶折成一个小漏斗,再盛满拌上红枣的金黄黍米,包好后用麻绳绑扎结实。我试着包一个,可手一点也不灵活。连续两次失败后,母亲嗔怪地笑笑,制止了我的瞎忙。
为了早一会儿吃上盼望一年的端午粽子,我往往忍着瞌睡等啊等啊,终于看着母亲揭开了锅盖。在腾起的白雾里,母亲蘸蘸盆里的凉水,先抢出一个让我解馋。我迫不及待地解开粽叶,吹着热气,贪婪地咬一口,香甜而又黏腻,感觉幸福极了。在那半年糠菜半年粮的年代里,这该是一顿多么奢侈的夜餐啊!
夜深了,一觉醒来,粽子的清香味儿依旧让我回味无穷。怪!现如今从大超市里买的各式各样的花样翻新的高档粽子,咋就吃不出当年那种醉心的美味儿?难道时过境迁,人真的会忘本?或者说人难以满足现状是天性?
待到天蒙蒙亮,母亲在大门上插好艾草后,便轻声叫醒了我,给我佩戴上她亲手缝制的装有朱砂、艾叶和桃叶的五色香囊,又取出自家酿造的雄黄酒,含一口朝我身上喷洒后,叮嘱了我几句,我便匆匆奔出家门。
晨风渐渐吹散了苍茫的雾气,湿润的朝霞中,太阳冉冉升起,我们这帮天真无邪的孩子聚集在村口老槐树下,在我奶奶的指挥中,手牵着手围成个圈儿,边转边唱:“太阳一出红满天,五色香包挂身边,蛇呀蝎呀都避开,一年四季保平安。”唱一遍不行,白发苍苍的奶奶说还要唱,一直唱了五遍,奶奶才叫停。我问奶奶为啥非要唱五遍,奶奶笑笑不语,只是催促着我们在顶着晶莹露珠的草丛上拉湿小手绢,然后擦脸净手,说是一年里不会生病有灾。
淳朴的民俗民风,浓郁的乡情,一缕缕印在我的脑海,一丝丝刻在我的心中,时光抹不去,岁月冲不走——端午节,中国人温馨的传统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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