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荷包蛋
2016年06月2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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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洪锋
  母亲的荷包蛋,打小俺爱吃。母亲的荷包蛋做得那叫一个绝妙——软硬合适,不烂不澥,中间鼓鼓的,白中透着隐隐的黄,色泽鲜亮,周围似一圈荷叶……看着俺就流口水。
  小学三年级时,俺具备了两个特长,拉肚子和闹感冒。那时,俺弱不禁风,风吹着了,雨淋一下,就出状况,就请假。俺的班主任路老师,由衷地夸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俺不以为然,俺就盼请假,要紧的是就能吃到母亲的荷包蛋。那时候,日子很不宽裕,父母工资不高,姥爷姥娘已跟着我们生活,父母隔段时间还要给爷爷奶奶汇钱。但,母亲总能变戏法似的弄到鸡蛋,煮荷包蛋给俺。有一次,俺不小心听到母亲向姥娘撒娇地说悄悄话:娘,咱也养只鸡。就养了鸡。那只鸡也够意思,几乎天天有喜。俺特别喜欢听它的“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只要俺听到了,就跑去它就寝的地方巡视,瞧,一个似乎还冒着热气的蛋儿,乖乖地笑眯眯地看着俺。
  怪事,只要吃了母亲的荷包蛋,俺的或闹肚子或感冒,就害羞似的遁迹了。
  四年级,感冒啦闹肚子啦,竟然不好意思来作伴。不过,隔三差五地,母亲还是煮荷包蛋给俺吃。
  念到高中了。那天,俺放学回家,母亲病了,母亲躺在床上。俺跑到母亲跟前,紧握母亲的手,凝视着母亲的眼睛。母亲柔柔地望着俺,母亲的手有些热,脸上冒着汗,当时,天气好像是乍暖还寒。当时,俺的家已经从县城搬到一个叫故官屯的乡镇,房子是赁的民房,独院,好像不养鸡了。忽然,前院传来母鸡咯咯哒的叫声。俺放下书包,从家里放鸡蛋的小筐里,悄悄选出两个鸡蛋。俺躲过姥爷姥娘的视线,鬼头鬼脑地来到小厨房。俺往锅里倒两盆凉水,盖上锅盖,就大火烧起来。不大会儿,那热气就冒出来,俺掀开锅盖,拿过鸡蛋,学着母亲的样子,轻轻往锅沿上一磕,蛋儿破了,俺两手把鸡蛋往锅里一掰,它就溜到咕嘟着沸腾着的水中了。盖上锅盖,满含着期待,俺等了一会,打开锅盖。咋回事?满锅是白沫,俺用勺子舀了舀,舀上的是烂了的鸡蛋,它,呈网状,白黄交叉,长短不一。俺哭了。姥爷过来了,一看,姥爷就笑。俺端俺的荷包蛋去给母亲吃,母亲还边吃边说好吃。
  后来,俺出去做事了。每次回到家,母亲都煮荷包蛋给俺。母亲煮荷包蛋,俺在旁边瞧着。如今,俺能煮出好看好吃的荷包蛋了,却没机会煮给母亲吃过。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
  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2016年4月4日凌晨零点过五分,母亲永远走了。
  昨晚,俺梦里给母亲煮了个荷包蛋。母亲边吃边说:好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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