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锋
周日,静静地独坐在自己的小屋里,透过宽大明净的窗子,见太阳洒下缕缕金光,心情变得淡定而又敞亮。初冬的阳光温煦得就像波澜不惊的湖面,平静、清澈而安逸。阳光一定是从浪漫的春天出发,走过热烈的夏、庄严的秋,才到达安详的冬天的,留下了串串冷暖的脚印。这多像我们的人生。
我端详着这温柔的阳光。上午九点钟刚过,阳光便如约般一点点向我靠拢过来。她先是挂在窗子西侧的墙上,然后像生怕惊扰了我似的,悄悄地移动进来。只一杯茶的工夫,阳光就爬到了墙角那棵高大的绿萝上。绿萝舒展着宽大的叶儿,尽情地在阳光里沐浴。叶子分外绿,绿得清新,绿得让人恨不得立即去亲吻她。看吧,下层的叶儿最大,深绿的基调透着几分稳重；越往上绿色渐次变淡,叶儿更小,却更有生机,精神抖擞地直立在绿萝的肩头,颇有初生牛犊顶天立地的气势。挨挨挤挤的叶片,大的挽着小的,小的靠着大的,向着阳光的方向奔去,蓬勃自由地生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更加充沛。十一点之后,阳光的脚步突然加快,由斜照变成了直射,顷刻灌满了半间屋子,分外通明,暖意融融。阳光一下成了房间的主角。
在暖暖的阳光下坐上一会儿,我起身向窗外望去,那些在暖阳下随风摇曳的树儿虽没有往日精神,但依然挺拔,叶儿有的黄了,有的还绿着,它们努力地坚守着,充满着对生命的眷恋。树也好,叶也罢,它们都是柔软的,柔软了才能在风中保护自己。柔软是生命的特质。与之对比的,是那些高大的楼宇,虽然外表光鲜,但因为它们的坚硬呆板,所以缺少了生命的动感和生机,它们只是为人类、为生命的需要而存在。转念又想,没有这些生硬,就衬托不出柔软,也就没有所谓的文明,人类的生命质量就不能得以提高。
阳光更灿烂了。在这充满温情的时刻,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感念之情从心而起。他们虽然先后故去了,但每到他们似乎相约故去的这个季节,心底就涌动着对父母的强烈思念。同样是来到世上走一遭,父亲在三十七岁时就已是六个孩子的监护人了。在那贫瘠的土地上带着一家老小苦苦挣扎的他,又谈何理想、谈何幸福?活着,能让一家老小吃得上、穿得暖地活着,或许就是父亲最大的理想吧!幸运的是,我自己赶上了好时代,虽年过五十,还能悠闲、潇洒地过活,是多么值得珍惜呀!仰望天空,从古到今,阳光是一样的,但阳光下发生的事儿却大相径庭。
吃过午饭,我又审视屋里的阳光,它们依然是充沛的、灿烂的,且更加温暖,我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困意。拉下窗帘把阳光遮挡,躺在松软的沙发上打一个盹儿,有了这个盹儿立即就精神焕发,整个下午就精力十足。
等忙完了一两件事儿,猛然间发现屋子里变得暗下来,温和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慨叹:冬日何其短也!“若阳光总是正午,万物又如何生长?”这是一位朋友的话,听似普通却又不普通,这或许是对阳光神秘而又自然的最好诠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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