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吴氏代代有学霸
2014年07月2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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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式芬故居内,庭院深深,一个院套着一个院。
   文/片 本报深度记者 寇润涛  
  “黄河滚滚东流,英杰辈出神州。进士世家尚书第,鸿儒文射斗牛。九朝二百余载,四海五湖宦游。无棣吴家多俊秀,青史光耀千秋。一首《西江月》,引出一部新编历史评书《红顶清风》,说的是山东无棣吴氏家族的故事……”这是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刘兰芳播讲的新编历史评书《红顶清风》的开篇。
  与政治上的豪门和经济上的大族不同,海丰吴氏家族作为“文化名门世家”崛起、发展,虽与社会政治往往有程度不同的关系,却主要以其在文化学术方面的活动、成就、特色或影响而卓然自立,名家辈出、享誉后世。  
  自十一世至十九世连续九代均以科第进身,该家族是如何从一个普通的移民家庭摇身一变为一方文化巨擘的呢?

  父子是进士
兄弟也是进士

  海丰吴氏故居位于今无棣县城西南角,又叫吴式芬故居。7月初,故居翻修还在进行,来自儒家故里曲阜的工匠们在故居一墙之外打制仿古门窗。
  无棣县文物局的葛树奎也闲不住,他是吴式芬故居管理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每天都要照例到吴氏故居,打开其中一些放有展品的屋子,用鸡毛掸子拂去展柜表面的浮尘。
  吴式芬故居占地7000平方米,分为南北两院,整体建筑风格布局既有明清官僚宅邸之气势,又有江南园林建筑之情趣,古朴典雅。“这里是清代吴氏家族生活的地方。”葛树奎向齐鲁晚报记者介绍说。
  进门影壁墙西为父子进士厅院落,正厅门上挂着两块匾额。上面一块蓝底金字,题有“尚书第”字样;下面一块红底金字,题着“进士世家”字样。
  “门上挂着的这块‘尚书第’匾额是仿制的,当年的‘真身’一直流失民间,如今刚刚寻找到。”葛树奎说着,推开了邻院的一间房舍。
  一块红框黑底鎏着金边的匾额放在屋内正中央的地上,依靠着后面的八仙桌。尽管匾额上因历经时代变迁而留下斑驳的漆面和灰垢,但是金色正楷体的“尚书第”三个大字仍然熠熠生辉。
  葛树奎告诉齐鲁晚报记者,2013年年底,当地政府费尽周折,找回了当年这块由“乾隆宰相”于敏中亲自为吴氏家族题写的“尚书第”匾额。
  能得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并非易事,而这块匾额则诉说着海丰吴氏家族“耕读入仕”家风的辉煌传承。
  《无棣吴氏族谱》卷首《序》在谈及海丰吴氏家族前几世的发展情况时说:“吾吴氏始祖讳士安公……累世潜德弗曜。至九世祖荣寿公移居城内……”经过近十代人的耕读,海丰吴氏家族才实现了“入仕”,并不断涌现进士。
  吴自肃为海丰吴氏第十一世,在他早年的读书生涯中,其父吴永孕要求非常严格。十五岁时,吴永孕以“成人不自在”令他作文,文章写成后,远近都为之称奇。康熙三年,吴自肃应甲辰科会试,中式第21名贡士,殿试二甲第35名进士,时年三十五岁。
  “吴自肃在清初得中进士,在海丰吴氏家族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从此之后,吴氏家族的发展实现了质的飞跃,后又经数代经营,终成名冠齐鲁的高门望族。”对海丰吴氏家族颇有研究的滨州学院黄河三角洲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孙才顺说。
  吴自肃有五个孩子,成就最大者是三子象宽,继乃父之后,成为吴氏家族第二位进士。“八岁读史汉”,吴象宽在少年时代就表现出了不俗的才能。雍正元年,他应癸卯恩科会试中式第94名贡士,殿试三甲第85名进士,廷试一等。
  孙才顺认为,吴自肃、吴象宽父子初振家声,该家族的第十三世至十八世子孙,则推动吴氏家族走向鼎盛,他们使齐鲁大地见证了一个大族的盛世传奇。
  对于该族在这一阶段构建的文化盛世,山东师范大学教授朱亚非等曾描述称,登科入仕者的多寡是衡量家族兴盛与否的重要标准,吴氏家族在科举上取得了突出成绩,从乾隆至道光年间,十三世至十七世的吴氏子孙中共出现了13名举人,6名进士,17名贡生,16名太学生,廪生、监生、庠生共13名。其中吴坛、吴熙曾、吴侍曾、吴式敏、吴式群、吴式芬先后中进士,更是为吴氏家族赢得了“进士世家”的美誉。
  吴氏家族科甲连绵,并有“父子进士”、“叔侄进士”、“兄弟进士”的佳话。如吴式敏、吴式群、吴式芬是“兄弟进士”,他们与吴侍曾、吴熙曾则为“叔侄进士”。
40岁才当官
不妨碍学术集大成

  在无棣县,吴氏家族生活的地方被冠以“吴式芬故居”,葛树奎说:“这充分看出吴式芬在吴氏家族中的重要地位。”
  葛树奎推开故居深院里的一处展厅房门,展厅东侧的墙上挂着吴氏族人历代文学大家的画像和生平介绍。
  “这幅画像就是吴式芬,吴氏家族的文化宗师。”葛树奎向记者介绍,只见吴式芬戴着一顶清朝时常见的黑色圆顶帽,瘦削的脸颊和朴素的装扮透露出一股儒韵。
  画像底下写着吴式芬的生平年月,“1796年至1855年”。半生做官、一生为学的吴式芬,做官有“贤官”之称;做学问,则“艺苑鸿才、禁林硕望”,有“硕学通儒”之誉。
  吴式芬是海丰吴氏十七世传人。他幼年父母双亡,只得依祖父随署就读,先后自清苑而天津,由黄州而武昌,及至客读襄阳,入监京师。岁月大半消磨于舟次车辘之间。
  尽管祖父视如“掌中珠”,延名师课读,无奈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学业时进时辍,多有缺失。故此,科贡之路也一波三折,直到40岁方“晚成大器”,修成吴氏家族中的第八位进士,第二个进入翰林。但他最终与“拜相”差一步之遥,壮志未酬,中年早逝。
  吴式芬半生攻读,半生为官,却是一生做学问。他精训诂之学,长于音韵,凡鼎彝碑碣汉砖唐镜之文,皆拓本收藏。于古人书画,尤工鉴别。善鼓琴,每访山川名胜,必携以自随。 
  “古诗气清,笔健洒脱,自喜神似坡公。律诗亦工力悉敌。”如果以知识界定,吴式芬首推金石学,所撰《捃古录》共录商周至元代金石文18128种;《捃古录金文》共考释商周至元代有铭文的钟鼎彝器1329件。
  众所周知,清道咸时期,人文荟萃,名人学士灿若繁星,吴式芬无疑是这一历史时期的优秀代表人物。他初入京师,就以学长领衔,与诸文士结诗赋之会,约十日一聚,互相切磋,多有尊酒论文之乐。
  他曾在宣南坊与龚自珍隔巷毗邻而居,于所收藏金石碑版拓片相互传赏,间或有书函赠答,诗词唱酬。由于在训诂上“无字不通,无艺不精”,吴式芬得到了“硕学通儒”的誉称。
  而回想当年6岁开始,在祖父的严格训导和多位饱学之士的谆谆教诲下刻苦攻读,21岁带着祖父的期望和家人的殷切关注艰难拼搏,其间有多次翦羽而归的惆怅,有多位亲人逝去的悲凉,也有自身卧病在床的忧伤。在研究者孙才顺看来,吴式芬走过的是一条布满荆棘的科举路。不过,与那些皓首穷经仍与科场无缘的儒生相比,吴式芬还是幸运的,他的付出总算得到了政治上的回报。
家族传帮带
形成耕读家风

  “上学必须早起,早起一清晨,胜似一下午……”在吴式芬故居的一面石刻墙上,5000余字刻着国学大师吴式芬对孩子进行家塾授蒙的教导,名曰《家塾授蒙浅语》。
  每逢假期,就有不少人带着孩子前来参观这面被当地人称作“吴氏家训”的石刻墙。葛树奎说:“这面石刻墙是2009年刻成的,内容浅显易懂,富有教育意义。”
  不仅如此,无棣县教育局、文物局等部门在两年前将《家塾授蒙浅语》以白话文的方式重新编译,命名为《起步》,纳入当地小学生的地方课程教育。
  此前曾在教育部门工作的葛树奎对此非常有感触,他说:“这样的教材带有传承本土文化的理念,目的是让小学生走近吴式芬家族文化,用探究和欣赏的眼光,重温《家塾授蒙浅语》,让学生在朗朗书声中享受文化、陶冶情操,为未来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其实,吴氏家族在海丰定居的早期便将“耕读”立为家风。初迁海丰时,吴氏家族并未形成家风。当时族人家境贫苦,一穷二白,最要紧的便是安家置业。经过数世创业,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族人才逐渐重视文化与家族荣誉,开始教子读书,初步形成“耕读为业,孝悌传家”的家风。
  这一家风的传承,给家族发展带来起色。第八世吴邦政成为庠生,他的儿子中还有3名为庠生。至十一世吴自肃中了进士,吴氏家族家风随之得到强化,家风内容也得到了提升,如强调读书求仕。于是,族内自立私塾,选拔硕学者传授学业,以族人参加乡试、会试的朱卷作为范文,供子孙学习、备考。同时,吴氏家风又添加了一些内容。吴自肃临终前向子孙们交代“要存忠厚”、“孝友二字,当时刻在心”,“处事要和平,对人谦让”等。十三世吴绍诗在给儿子的家训中提出“办公则殚心竭力,存心则忠厚笃诚”,这显然是针对出仕的家人说的。
  乾隆十一年,吴绍诗放任甘肃巩昌府知府。这一带地瘠民穷,他入境时,道路两旁有众多百姓观望,其中大多数衣衫褴褛,吴绍诗为之“恻恻心动”。适逢巩昌旱灾,为赈恤灾民,他想拿自己的俸禄给百姓买牛耕田,但因请领时间不当,俸禄支取不到。于是他将衣物典当了五百两白银,资助灾户春耕,使百姓获得收成。
  吴绍诗走到哪里就将善事做到哪里。回乡丁母忧,正逢海丰一带出现蝗灾,吴绍诗捐钱雇农夫二百名捕蝗,并竭力倡导各乡百姓跟随县令一起捕蝗救灾,最终因捕杀及时,庄稼没有受到太大的危害。
  不过,随着吴氏家族进入仕途,过去家风中诸如农耕的内容被弱化了。族人官职越来越高,俸禄成为家族的主要生活来源,家境也更富足。吴绍诗官至吏部尚书,由他购置并扩建了吴氏家族故居的南院,包括南门厅、仪仗厅、账房、客厅、宝砚堂、舍房、寝舍等十几排主体建筑,靠农田耕作显然难以想象。
  从十一世以后,吴氏家族子弟基本不再从事农耕,专事读书应试。至十四世吴垣、吴坛辈,吴氏家风已经完善并固化下来。吴垣就在终前告诫子孙“读书励行,无坠家风”。
  在传统社会里,许多家族将家风,或以对联的形式贴在大门上,或题写在匾额上悬于堂屋,或附在族谱中,以激励家人。海丰吴氏家族早期也遵循这些惯例。
  不过孙才顺认为,吴氏家族的家风之所以能够代代传承,更重要的是家族长者的带头示范,如吴自肃、吴绍诗、吴式芬等,他们既是家风的倡导者,又是模范践行者。而在现代社会,一些家庭的家风难以传承,就在于家长给子孙定了规范,但自己做不到或不做,如要求子女读书上进,自己却从不读书,自然没有说服力和号召力。
  “家风是带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或写出来的。”孙才顺说。
  本报深度记者寇润涛邮箱:kouruntao@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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