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章,是一辈子的能力
2017年03月2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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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感于家中孩子苦于应试作文及语文教育,更长期受困于各种空话、套话和口头语,台湾著名作家张大春创作新书《文章自在》,以七十余篇文章演绎文章之道,既谈他对文章写作和当前语文教育的看法,剖析常人习焉不察的种种说话恶习,也示范各种写作技巧。同时征引苏洵、鲁迅、胡适、梁实秋等名家文章各一篇,进一步阐述文章妙趣、语言美好。
  张大春开篇便把文章分为两类,一类是初期为应付“功名”的作文,另一类则是后期的文学创作。在张大春看来,虽然我们说“文无定法”,但“考取功名”亦不能等闲视之,为此他借用“先考功名,再做学问”,委婉表达出对当前应试作文的某些无奈。这并非对文学工具化和势利化的委曲求全,而是因为在没有更好的遴选方式取而代之之前,现行的高考作文模式仍不失为甄别学生语文水平的次优手段。
  没有谁不想写好作文,这一点,从街头琳琅满目的作文培训机构便可一窥全貌。另一方面,每年高考,各地命题作文总会成为社会舆论的焦点,甚至引来诸多文化人士热切关注。虽然每年高考均会出现一些似乎闪闪发光的满分作文,但如果把文章这条线拉得更长一些,放到整个社会层面来看,我们又很快陷入这样的尴尬,即高考作文与优秀文学间缺乏明确的因果递进关系。不得不问的是,时下出版物看似卷帙浩繁,频创历史新高,但真正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文学作品又有几本呢?
  前两年,莫言总算实现中国文学诺奖的“零突破”,但平心而论,莫言今天的文学高度,并非归功于当代教育体制。而在老一代文学家的背后,年轻作家在市场上看似所向披靡、风头正盛,但文学水准始终难以抵达上一代人的高度。或者说,新生代作家的作品更像是面向市场适销对路但贴着文学标签的商品,快产出与快消失是这类作品的两大矛盾特征。
  除了关注高考作文问题外,张大春在如何作文方面其实用了更多心血。南宋诗人陆游在《文章》一诗中有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人言说如此轻松,皆因其本就诗才了得。相较而言,那些为作文“苦其心志”者,面对海量文字,常常苦思无门。就此,张大春指出,“文章是自主思想的训练,若不是一个人表达自我的热情相始终,那么,它在本质上就是造作虚假的。”言外之意,一篇文章如果与个人历练思想无法实现有机结合,纵使硬着头皮堆砌文字,也只能是牵强得连自己都不忍卒睹。与其说这样的文章违心,不如说作者面对出题要求未能真正会意,徘徊于立题之外。
  诚然,没有谁天生就能妙笔生花,即便如同诺奖获得者莫言这样的著名作家,亦无法做到所有题材均手到擒来。写文章,虽有遣词造句这样的基本门槛,但门槛之上,更大程度上则取决于作文本人对题意的理解、对自身经验的有机整合。在张大春的“惯用语+生命经验+掌故传闻=成文”基本作文框架中,“生命经验”权重占三分之一,足见其对写作者“破题立意”的高度看重。立意要求揳入个人的“生命经验”,这其实也是区分同一命题文章不致人云亦云的关键所在,这同时也是常言道的入脑入心。有趣的是,虽然张大春拟就了作文的基本框架,但又诙谐地指出,“写文章有没有公式?实习班的老师一定说有,那是他生财的工具。”
  张大春认为现在的孩子们“脑子里动词太少”。这一问题的出现,原因不在于孩子缺乏想象力,而是作为应试教育的受众,他们没有时间、没有条件参与更多生活体验,他们所获取的大多数,要么来自于老师,要么来自于家长。二者方式异曲同工,那就是“填鸭式”灌输。换言之,在应试教育牵引下,现在的孩子不得不疲于应付题山文海,穷尽心思琢磨出题老师的用意。因此,孩子们写文章总是力求高大全。也因此,那些能够熟记熟背唐诗宋词的“佼佼者”极易被推上聚光灯的前台,接受公众的赞美。
  教育部门当然也看到了“学为考”模式所存积弊,近年也尝试作出一些改革努力,比如高考作文题材要求越来越宽。不过,另一个问题正如同张大春所言,“大部分的教育工作者并不写文章,但是所有的国文科教师都必须随时教作文、考作文、改作文”。也就是说,寻找更能顺应文化发展规律的评价标准,这当是语文特别是作文教育改革的核心与关键所在。
  张大春说,“写文章,是一辈子的能力”,细嚼其意大抵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文章是个人经验能力的积累与展现;二是学无止境,文学攀登之路没有最高,只有更高。从这层意义上讲,我们要想写出能够流芳百世的文章,最终还得跳出“功名”的羁绊,毕竟自古以来能够流传下来的文章鲜有源自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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