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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老了写给儿子

2014年10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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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晓　
　　儿子:　　　
　　想给你写一封信,说一说我和你妈老了的事儿,也立此为据。
　　一个人到了啥年龄为老,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我现在人到中年,有时还觉得挺年轻,跑五公里没啥问题,爬二十楼也没啥问题。但我明白,人之老去是不可抗拒的事。有人说,人老与否关键是看心态,这个我知道。但我还知道,即使心态年轻,器官、消化、吸收等功能,不会因为心态的年轻就永远蓬勃饱满。有时候,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衰老其实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明白这个道理以后,我才有所思想准备,哪天走路、爬楼、吃饭,感觉吃力了,气喘了,减量了,我就能够从容一点,少一点感叹。因为,这是我早已意料之中的事。我想那时候,儿子,不管你在或不在我们身边,我和你妈应该欣慰地看到,你再也不用我们操心了,你已经凭自己实实在在的能力养育着你和你的家,对社会也有所贡献。
　　我和你妈知道,你的天资一般,你没什么艺术爱好,也没啥特异功能,如果你过着烟火人间普普通通的生活,儿子,我和你妈就放心了。很多有出息的孩子,都和父母隔得很远,我们也见过那些父亲母亲,偎依在养老院的墙角,打着鼾流着口水,想给孩子打一个电话,但孩子们总是很忙,只好尽量少去打扰,甚至年迈的父母都记不起孩子的电话了。这样的孩子其实尽孝很少,倒是那些很普通平常的孩子,围绕在父母身边,给老爸老妈打洗脚水,在床头擦洗身子,在厨房炖汤,搀扶他们出去晒太阳,或者给老爸老妈翻看一册家庭老影集……
　　所以,儿子,我们不再为你的平凡像年轻时候那么焦灼,去和邻居刘大爷家出国留学的孙子做比较,一些痛苦,就是那样比较出来的。到那时,如果我们需要你了,儿子,希望你出现在我们身边,我们能够生活自理的时候尽量自理,少给你和你的家人添麻烦,这不是客气,是我们自己对自己的祝愿。
　　儿子,我和你妈年老了,经济上的问题,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妈都有养老金。我也没啥不良奢好,就喜欢看看闲书。到那时,也许我还能出门,颤颤巍巍去书店买几本书回来,坐在老藤椅上随风翻阅,但看着看着,就看错了行,就打鼾睡过去了。
　　假如那时我出门连回家的路也认不得了,患上了那种可怕的病,就是老年痴呆。如果有天,当你站在我面前,我已认不得你了,就像我的老奶奶,那年她痴呆了,对着她的儿子,也就是你爷爷喊“叔叔”,你爷爷当场就落泪了。
　　儿子,如果遇到了那情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不要让我太邋遢,你尽量帮我收拾得干净一点,哪怕我痴呆了,也让我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儿子,爸如果真痴呆了,有一天进馆子吃饭,不知道会不会像中央电视台公益广告片里的那个痴呆老头儿,抓起饺子就往衣服口袋里塞,喃喃着说,“我儿子最喜欢吃这个了。”我不知道,真遇到了那一天,我会不会也往自己口袋里塞你喜欢吃的虾子、牛排、清蒸鱼……但一些根植在父亲心里的记忆,永远不会衰老:你生下那天的第一声啼哭,你妈妈深夜背着你上医院跌跌撞撞的身影,你上学后淘气得我和你妈眼泪哗哗的样子,你用零花钱给我买回第一双袜子的那天.……
　　儿子,当我和你妈老了,我们只是想,你不要烦躁、责备我们衰老时的模样,偶尔陪伴在我们身边,能够感受到生命之河的源源流淌。你要明白,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们一样老去,生命,原来是这么美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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