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飞行员之梦
2015年04月16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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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务堂
近日看到报纸上初中毕业就能“报考飞行员”的消息,阅之怦然心动,因为它使我回想起我初中毕业时选拔飞行员的那段往事。
1958年我初中毕业,那年正好招收男飞行员。当时飞行员是大家梦寐以求的职业,人人都觉得当飞行员既能驾机遨游蓝天,又能光宗耀祖。使人趋之若鹜的另一个原因,是听说飞行员伙食很好,每天都有肉吃。一听到“吃肉”,我们就流口水,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一年四季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肉,平时就是咸菜和高粱面窝窝头。因此报名者众,我记得全校有100多名男生报名。
一天下午,县医院来了几位医生给报名者做体检,仅视力一项就刷去了一半,而我却顺利过关,因为我的视力极好,两眼均为“2.0”,记得体检之后只剩下六个人。当天夜里,我们六个人都被叫到当地的卫生院睡觉,说是要抽血化验。那是我第一次被抽血,也不知道化验什么。
第二天,我们又被带到离学校50多里的县武装部。当天下午,武装部的一位干事带我们乘汽车到济宁去做进一步的体检。记得我们坐的不是公共汽车,而是一辆敞篷汽车。那是我第一次坐汽车,心中十分高兴和激动。我们昂首挺胸地站在汽车上,路两旁的树木急速消失在视野里。
到济宁后,我们被安排好住宿。第二天,那位干事带我们到“山东省血丝虫病防治研究所”,检查我们是否患有血丝虫病。“血防所”是一座两层的小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楼房,十分好奇。我们在济宁住了两天,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那里的伙食。那是用鸡蛋、葱花炒的一种米饭,我们从来没有吃过大米,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现在知道那就是“蛋炒饭”)。虽然没有其他任何蔬菜和汤水,但这喷香可口的“蛋炒饭”却让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大饱口福,至今难忘。
通过济宁的体检,只有我一人过关,其他五人皆扫兴而归。
接下来就是严格的“政治审查”。有关人员四处调查我的出身,是否是“地、富、反、坏、右”子女,直系亲属中有无地主或富农成分。我记得,连我奶奶的娘家都调查了,真可谓“一丝不苟”。因为这点在当时非常重要,如果你出身不好,那就意味着你政治上不可靠。如果你政治上不可靠而成了飞行员,将来你驾着飞机跑了怎么办?谢天谢地,我的“政审”顺利过关。
当时我们县有两所中学,我在二中。经过各种体检和“政审”,一中和二中各剩下一个。当时消息轰动了乡里,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要“开飞艇”了(当地老百姓把“飞机”叫做“飞艇”),因此我当时也成了轰动乡里的名人。家人倍感荣光自不待言,同学纷纷向我投来羡慕和祝贺的目光,连邻里乡亲见了我也都竖起大拇指。看起来他们比我还高兴和自豪,就好像我中了“状元”,觉得我们村终于出了个人物。
大约一个多月以后,县武装部通知我到济南体检。武装部干事带我俩乘汽车到了兖州。记得到兖州时日已西沉,他带我们到兖州武装部住宿,准备第二天乘火车去济南。记得车站离武装部很远,大约有三四里路,很快夜幕降临,走到半路天就黑了。虽然是夜间看不清兖州的真面目,但我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街道,心想兖州真是个大城市。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何故(至今我也不解),当天晚上那位县武装部干事告诉我说:“你不用去济南了。”他的话使我半天没有转过神来,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后,那位干事又对我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我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这才使我慢慢回过神来。当时我觉得此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打碎了飞行员之梦,我实在无法承受这突然而至的云泥之别。当晚我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甚至觉得没有脸面回家,遂生“无颜见江东父老”之感。
现在回想起来,即使当时我去了济南也肯定没戏,因为我看见别的小孩在原地转圈就头晕,根本无法通过“旋转辨向”这一关。
飞行员之梦破灭了,但它却给我留下了一段不寻常的记忆。50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一幕幕情景仍记忆犹新,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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