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和“花花集”
2018年01月1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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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征
 
  童年犹如一条浅浅的河流,缓缓流淌,河床上留下过许多美好的回忆,鞭炮就成了深深地刻在河床上的记忆。
  我的童年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候,村里只有一处供销社属下的代销点,人们日常需要的东西都要到那里购买,鞭炮也不例外。那时,代销点里的小鞭炮细细的,红红的,可以拿住鞭炮尾部举在空中燃放。一挂只有一百响。孩子们买不起成挂的鞭炮,只能买几个来燃放,一分钱两个。
  那时家里穷,家长不会轻易给钱,小伙伴们只好夏天逮蝎子、秋天刨草药,卖钱之后攒起来,过年时买鞭炮玩。童年的冬天似乎天天下雪,将小鞭炮塞进雪里燃放,炸开雪团的同时,也落下一地红红的纸屑。白与红结合在一起,分外耀眼。除了炸雪,也有将鞭炮燃着之后扔进水里的,“砰”的一声炸起水花,同样富有乐趣。男孩子们比较调皮,经常搞点恶作剧,比如炸牛粪或者将鞭炮绑在鸡、狗的尾巴上,炸响之后,吓它们一跳。那时的鞭炮,捻子燃得较慢,威力也不是很大,所以很少听说有鞭炮伤人事件发生。
  有一年,父母大发善心,年前买了一挂鞭炮放在家中,成了我爱不释手的宝贝。一次母亲出门挑水,我一边用手不断抚摸我的宝贝,一边在炉子跟前玩火,突然间鞭炮们噼里啪啦响起来,我一时惊呆,赶忙跑着去找母亲,母亲一边吭哧吭哧挑着水桶一边说,燃了就燃了,不过今年就不再买炮仗了。我知道理亏,只好连连称是。
  那时候,孩子们总喜欢年前到亲戚家串门,尤其是喜欢到富裕一点的亲戚家。亲戚一高兴,说不定就会给一挂鞭炮,那会让人兴奋得手足无措。
  第一次见到大鞭炮是后来在我村的“花花集”上。我村每年只赶一次集,时间是腊月廿七,被称为“花花集”。记得当时来了一个贩卖鞭炮的年轻人,用自行车带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全是大鞭炮,一挂20响。年轻人没经验,面对一时间围上来的购买者,有些惊慌失措,于是一些浑水摸鱼者开始偷他的鞭炮。混乱中,哥哥也偷偷递出一挂鞭炮给我,我夺过来便往家里狂奔。回到家,心急的我先破开纸包解出一个鞭炮拿在手中,又燃起一根“滴滴金儿”(用火药、彩纸卷成的细捻儿,捻中的火药会刺啦刺啦地燃烧),到集上继续转悠,想不到的是,滴滴金儿碰到了另只手上的那个鞭炮,“砰”的一声炸响!钻心的痛,五个手指被炸得不能动弹,一天之后,才慢慢痊愈。“这就是偷东西的报应吧?”我悄悄地想。
  上世纪80年代,中国进入改革开放,集市贸易迅速膨胀,鞭炮品种开始增多,烟花爆竹逐渐成为年集上的一大景观。一到年集,许多卖鞭炮的各自站在自己的摊位上,用长长的杆子挑起一挂鞭炮,然后一边吆喝一边引燃挂在杆子上的鞭炮,谁吆喝得厉害,谁的鞭炮响亮,谁的鞭炮卖得就快。所以卖鞭炮的就像唱对台戏,互不示弱,都拼命夸赞自己的鞭炮如何响。“买炮仗买响的,娶媳妇娶养的(会生孩子的)!”“咱不吹,咱不嚷,咱叫炮仗响一响!”……鞭炮响后,围观的一片叫好,男孩子们则赶紧跑到燃鞭炮的地方,睁大两眼,仔细寻找没有炸响的鞭炮,要是运气好,会找到几个没响且还有捻子的鞭炮。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鞭炮种类规格更加齐全,摔爆仗(一摔就响)、划爆仗(一划就响)、拽爆仗(两头带线,一拽就响)、二踢脚、窜天猴儿应运而生,鞭炮的近亲烟花也是种类爆棚,年集上,满眼都是烟花爆竹。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将欢快的心情寄托在鞭炮上,过年时燃放烟花爆竹也成为人们重要的节日活动。那时的故乡,家家户户都买许多鞭炮,除夕夜鞭炮声不绝于耳。
  随着时代发展,如今,可供人们娱乐的项目越来越多,鞭炮已经无法抓住人们的心思。尤其是,燃放鞭炮会污染大气环境,增加雾霾程度,在目前大气污染形势十分严峻的情况之下,故乡人自觉地响应地方政府的倡议,过年时购置的鞭炮逐年减少。再加上许多鞭炮商的环保意识也越来越强,他们不再做鞭炮生意而转行做其他买卖,所以鞭炮摊位也越来越少。如今的故乡,过年时基本上听不到鞭炮声了。
  鞭炮,由珍稀之物,到繁盛之物,到边缘之物,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也是一部记载社会发展进程的历史纪录片,更是人们践行“关注环保,从我做起”的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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