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舟
高山与风景紧密相连,仿佛山越高风景就越好。
黄海之滨,有座海拔超过600米的山峰。山间峻峰深涧,奇石坦坡,风景秀丽,古往今来,赞诗碑刻如林。人文荟萃于群峰之间,令人神往。
要是能住在这样的山上该有多好啊!久困于城市喧嚣的人们,经常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但真的上了山,结果可就两样了。
这座山的峰顶有个不大的营院,是济空某部通信连数据链站,站里驻守着三个兵。他们冬天战严寒风雪,夏天防雷电潮湿,常年与大风浓雾为伴,四季与维护装备打交道,24小时开机值守,保证通信畅通。有时不凑巧,一个人值班,连上厕所都是“最快速度”,生怕漏接了重要电话。尤其是部队保障三代机改装训练以来,台站先后增加了光端机、程控交换机、数据通信装备等等。除保障本场飞行外,还保障海训、过航等重要任务。驻守在山头的他们,工作和生活上的困难数倍于连队官兵。年复一年地坚守,不是流连风景,而是为了肩头的责任。
今年春天,我随通信营送新装的汽车上山。远眺群山,层峦叠嶂在氤氲海雾间时隐时现,山上的一切仿佛披上了圣洁的白纱,神秘而庄严。汽车在斗折蛇行的盘山公路上颠簸前进,我们进入了山的世界,被群峰包围着,感觉渺小而孤独。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阳光穿透雾霭流岚,朗照在山腰茶农的房舍上,明亮而温暖。茶树青翠,欲吐新芽。大多数山树还沉寂在残冬的余寒中,灰色的枝条将舒未舒,像国画中的艺术线条,呈现出生机欲发的含蓄美。
到台站下车,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惬意得很。台站负责人、中士黄家平见我们夸山上空气清新风景好,说你们上山都是挑的好天气,恶劣的天气让人无助,甚至惊心动魄。夏天山上多雷电,而通信设备的室外天线极易“招”雷。在陆地上看,雷电是高空中的一道闪,而在山上看,雷电则是砸下来的一团火,爆炸产生的声响和震动,让人不寒而栗。雷电具有无与伦比的破坏力。他亲眼见过阵地遭遇雷击的情景,一团烈火腾空而起,声震屋瓦,触目惊心。雷电是通信装备的天敌。夏天防雷,是他们最经常最重要的工作。只要天气预报有雷雨,或者天边飘过一块黑云,他们立马向上级请示关机,切断电源,动作慢了就来不及。久居山上,他们摸透了雷电的脾气。以前营房老旧,屋子里有铁器的地方,都遭过雷击,所幸人没受伤害。
上等兵栾涛说,夏天怕雷电,冬天惧冰雪。今年春节前,大雪封山,路上冰雪一尺厚,低处没膝深。车没法上山,粮食蔬菜等给养只能靠人力。他和中士何长洪深一脚浅一脚,扛、抬、背、拖,手脚并用将给养搬上山。平时只需个把小时的山路这次花了7个多小时,累得两腿发软。还有,零下十七八度的气温,冻住了水管,吃水得到300余米外、地势稍低一点的兄弟单位去提。运水之路,同样一步三滑,举步维艰。
战士们还介绍,大冷大热的环境,容易导致通信设备产生不明故障。幸好在他们的精心维护下,没有出现过因故障影响飞行训练的情况。去年,部队为台站新建了营房和技术阵地,生活条件及防雷、取暖等设施得到了极大改善。然而,山上的自然环境、恶劣气候带来的不便,仍然无法避免。
他们的工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易。当天,我见证了上等兵栾涛爬上10多米高的天线,进行线路维护、检测。台站的技术阵地在山顶最高处,而装备的天线更高。山顶风大,在天线上,更是高处不胜寒吧。但是,“山登绝顶人为峰”,战士们爬上天线,登高作业,亦可望远。在他们的眼里,时而风云变幻,时而草木荣枯,时而浪飞云卷,四时变幻于俯仰之间,美不胜收。战士爬天线的情景在我脑海里也定格成了一道风景——那是比山还高的精神境界!没登上山顶的人,无法领略山巅的美景。同样,没爬过天线的人,也不知道站在天线上所需要的智慧与胆量。
三名普通的战士默默地坚守在这高山之巅,遇难不退。亲历其间,我仿佛读懂了他们质朴思想的成因,高山给了他们坚韧的意志,云天给了他们广阔的心胸,他们包容了青春的忧乐和得失。坚守高山,锻炼成长,也许就是他们最大的奉献与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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