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
2015年05月2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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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瑷

  好吃莫若饺子,尤其当天色阴沉,细雨濛濛之时,人们喜欢聚在一起“过阴天”,拉着家常包饺子,这在从前的朋友圈中似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儿了。
  而现在却完全不是这样了。我有一个尤其会鼓捣面食的好友,有一次雨天,恰好我们都有空,我就提出一起包饺子这个想法。好友说:“好吧,你过来吧,咱们直接去饺子城。”其余的朋友也大抵如是,朋友聚会无论谁做东,全是下馆子。不用绞尽脑汁列菜谱,东奔西走去采购,挥汗如雨地煎炒烹炸,餐馆里那一道道华丽养眼的菜像是电视里的明星,漂亮是漂亮,但实在是因为陌生和没有情感而难以碰撞出爱的火花。所以,当想有一次温情聚会却被朋友一句“在家里太麻烦了,咱去饭店”、“我实在是懒得张罗”为由拒绝时,除了气得牙根儿痒痒又还有什么办法呢?人们懒得做这懒得做那,用腾出的时间固执地垂首,上微信QQ微博频繁刷屏,就连这,也是看看图片或是视频,对那些稍长一点的文字也是极懒得去阅读的。
  小区门口每逢黄昏,开始涌现出数个小摊,水果蔬菜,饰品盆栽,衣物豆腐,各种烧烤,还有所谓“九元小摊”。
  我并没有刻意去看,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便强行灌满了我的双耳。所有的叫卖声均来自同一种电器——手持智能喇叭。人们将叫卖内容录制到喇叭里,喇叭就开始尽职尽责地履行起它音量放大、词语复读等义务来,只要电池充足它就会不知停歇地一直喊下去。
  我称之为高音喇叭复读机。所有的复读机重复地交织着叫嚣着,划破这黄昏的宁静,就连西边的晚霞也被它们不绝于耳的吵闹声给吓得无有踪影了。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吆喝”似乎是一种无法取代的身份象征。我比较喜欢吆喝得很悠长的那位穿着破旧中山装的小贩,当他好听的吆喝还在整个村子上空飘荡时,我跟小伙伴便早已飞奔至他的自行车前争相购买了,那五彩的糖酥棍是多么香甜!“磨剪子来抢菜刀”也是我比较喜欢听的吆喝之一,显然那与年幼的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那囊括了高音低音民族美声所有特点的吆喝声,逐字拉着长音,宛转跌宕,韵味十足,还是令我痴迷不已。
  “吆喝”本身就是买卖的一部分,除了物美价廉这一重要因素外,最吸引顾客的就是那好听的“吆喝”了。而“吆喝”更是一种敝帚自珍的态度,只有对自己所售东西充满信心,那“吆喝”声才会自丹田而出,中气十足!哪里像如今,吊儿郎当地往喇叭复读机里一录,商品往地上一摊放,就坐在那儿等买家来光顾了。一个凭借“吆喝”生存的人都懒得吆喝,那么这个人所售商品是否也毫无质量可言呢?我愤愤然下决心:“凡是使用喇叭复读机吆喝者,我一律不买。”
  下完决心马上后悔了。有天家里弹尽粮绝,不得不去小区门口采购应应急,我才看到,除了那慷慨激昂的“九元九元,一律九元”和那懒洋洋的“棒子,刚出锅的热棒子”外,我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个安静的磨菜刀的老汉也在他的三轮车上安装上了喇叭复读机,但见老人满是沟壑的皱纹里隐匿着追赶潮流的自豪的笑意,吆喝声已被裁剪成简短干脆的“磨菜刀”,我匆忙买了两个馒头,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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