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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永柱
在四周高大砖瓦房的映衬下,老屋显得更加低矮。斑驳的白灰墙皮是岁月流逝的印痕,仿佛时光在老人脸上留下的道道皱纹。老屋太老了,被时光拉在了身后,忘记了迈步。两块青石门墩,光滑而黯然。推开吱吱呀呀的大门,庭院依旧,梧桐仍然挺拔苍翠。
堂屋中靠北墙摆放着八仙桌,上方悬挂松鹤延年图。里间的条桌上摆放着爷爷的遗像,清癯的面庞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我没见过爷爷,听奶奶讲爷爷是在单位去餐厅打水的路上跌了一跤,就再也没有醒来。那时奶奶吸着旱烟,明明灭灭中波澜不惊,淡然从容,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午后时光静好,奶奶时常端一盆温水放在门口,解开长长的裹脚布,把一双小脚置于盆中。小时候我很好奇奶奶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小脚?大拇趾孤独地指向前方,另外的四个脚趾连同脚掌折断弯向脚心。奶奶说这是小时候大人给缠的,要是不缠长大了就嫁不出去,谁家娶媳妇不看脸盘,要看脚小不小。奶奶踮着一双小脚,颤颤巍巍,烧水做饭,闲暇时盘腿坐在炕上,唠着家常。奶奶吧嗒吧嗒吸着旱烟,烟雾缭绕中,奶奶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发,老屋中氤氲着浓浓的天伦之乐。后来奶奶走了,老屋仿佛也落寞了。
听母亲讲盖这座老屋前后历时四个多月之久,管吃饭就用去了九百多斤小麦。老屋所处原来是一个池塘,盖房子就要先把池塘填平。父亲只好四处找人。当时人们在生产队劳动,只能利用中午和晚上的时间来帮忙干活。一人一辆太平车往返运土,费了好大劲才把池塘填平。而后掺上麦秸和泥,把墙壁一层层踩好,半米来厚的墙壁很是结实。老屋落成后红砖白墙尖顶,四周都是矮矮的土屋,如鹤立鸡群。我们一家人如倦鸟归巢,有了温暖的港湾。
只是如今老屋确实老了,像佝偻着腰的老人,在岁月的磨砺中尽显疲态。但我不曾忘记,老屋的角角落落藏满了记忆。多少个夜晚全家人团团落座,欢声笑语像跳跃的音符欢欣着岁月;多少飘渺的炊烟缭绕着香甜的美梦。老屋是一本书,写满情和爱,任何一段文字,都会找到生命之源的温暖。在老屋中我用记忆的碎片触摸着过往,老屋承载着我的欢笑、承载着我的泪水。因为老屋,我的童年才清晰如昨,感受奶奶活着时的温度,一颗心不至于空空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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