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放下对往事的芥蒂
2016年12月2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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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述:文珊
记录:小雅
  我34岁,到了这个年龄心胸应该宽广淡然,懂得与往事和解。这些道理我似乎都明白,可就是做不到。这一切还要从我的童年说起。
  我三岁时父母因成天打闹而离婚,妈妈把我推给爸爸,她只负责我每月的生活费,说是跟着爸爸,其实是爷爷奶奶在养我。这个家还有表姐和堂弟,人家都有爸爸妈妈,我就像饭桌上多出的一双筷子,显得特多余。我五岁,爸爸再婚,我被送到农村的亲戚家,后来奶奶解释说,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那时继母刚来,担心她对我不好,爸爸夹在中间为难。
  我始终有个绕不过去的心结,既然我是多余的,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莫非就是让我品尝被人随意推来送去的滋味吗?那个农村亲戚对我的照顾和保姆差不多,饿不着冻不着、别出安全问题就成。年幼时的记忆很浅,但有一个影像是伴随我长大的:有一次,爸爸带着奶奶和表姐去看我,临走时,我站在门口,眼睛狠狠地黏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我希望能带我一起走,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憋在胸腔的委屈瞬间爆发,扯开嗓子哇哇大哭,可没人回头看我一眼……
  七岁上小学,我才回到爸爸身边,这时,爸爸和继母有了他们的儿子,奶奶告诉我,我亲妈又有了一个女儿。小小年纪的我不懂太多的情绪感受,反正在脑海里有个界限的画面:爸爸是三个人,妈妈也是三个人,我站在一边显得很孤单。直到现在,别人回忆起快乐的童年时,我从不接话茬,因为我的童年是孤独灰色的。
  渐渐地,我学会了用沉默做坚硬的外壳。表姐带着堂弟欺负我,对我大声呵斥,我忍着,因为没人在意我的喜怒哀乐。上初三那年夏天,我在操场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地上的碎玻璃划破了小腿,老师带着我去医院包扎,缝了五六针,我咬着牙没掉一滴泪。晚上回到家,我没说,也没人看出我苍白疲倦的神色。后来老师打电话提醒我换药,我爸才知道我受伤了。他还责怪我脾气倔,不和大人沟通。我心里满满的恨意:你儿子打一个喷嚏,全家人都要紧张半天,我的小腿上缠裹着厚厚的纱布,你们看不见吗?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多余的小孩一天天长大了,我也变得像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不让别人靠近。我在南方上的大学,与家人的联络少之又少,但我渴望亲情的嘘寒问暖,“你缺钱吗?带的衣服够不够?”可惜从来没有,在他们眼中,我仿佛是个超人,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令人可笑的是,自我结婚后,我一下子成了家中被关注的焦点,我不仅找了个有钱的婆家,而且和老公打理的公司也蒸蒸日上。
  我清楚,亲情迅速升温的原因是我混得还不错。我爸给他儿子准备婚房,问我借钱,我拿了十万。亲妈得知消息后,明里暗里提醒我还有一个妹妹,见我置若罔闻,她说我是白眼狼。这个亲妈除了给我一条命和十几年的抚养费,我真没感受到丁点的妈妈对女儿的疼爱。更可恨的是我表姐,她老公由于游手好闲丢了工作,想让我在公司给她老公安排一个职位。我断然拒绝,她指责我没人情味。哼,当初是谁成天喊着说我是没妈要的孩子?又是谁讥讽我“她还能找到有钱的男朋友?”往事的印记历历在目。
  坦白说,我也挺扭曲的,一方面,目睹家人有求于我时带着略微的奉承,我特解恨;另一方面,我时刻紧绷着一根弦,因为成功是我支撑傲气尊严的基石,害怕有一天我混得不好了,他们会重新拾起对我的冷漠鄙夷。纠结的内心使我变得负能量爆满,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我着实找不到释放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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