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尽头——乌斯怀亚
2014年08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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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马
  这个遗世独立的小城,据说只有六万人。一下飞机你就会感到她的清冷和肃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地的冰雪气息,一切仿佛都为南极而预备。

  南极论坛是由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人民日报香港分社发起,联合国内外二十多家相关机构和新闻媒体,共同组成的非政府话语平台。它的宗旨是:“思考人类文明,关注地球环境,推进均衡发展,实现共同价值。”本次南极行活动是该论坛自成立以来举办的探讨文明走势、发挥全球影响力的系列活动之一,由国内外前政要、知名企业高管、艺术家、科学家、作家、思想家、宗教界人士,共165人参与,分三组五团分别从北京、上海、香港出发,飞往阿根廷,然后再由阿根廷前往南极。我被编在C组三团,乘德国汉莎航空公司的LH721航班,于北京时间11:30从首都国际机场起飞,前往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宿一夜,第二天凌晨起床,飞往阿根廷的南部城市乌斯怀亚。这是我们在陆地上的最后一站,也是最美丽的一站。几小时后,我们将登上邮轮,前往无人居住的大陆——南极洲。乌斯怀亚,这个依山傍海的城市,距离布宜诺斯艾利斯3200公里,而离南极洲只有1000公里。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她成为通往南极的天然门户。因而,又被称为“世界的尽头”。
  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我总共待了只有七小时,但这七小时我相信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咀嚼、回味。她的幽深,她的静穆,她与世无争的慢节奏,都给我留下了极其难忘的印象。我想,上帝把我这样一个出生在北半球的乡巴佬扔到地球的南端,就是让我体会造物的神奇和静美。
  这个遗世独立的小城,据说只有六万人。一下飞机你就会感到她的清冷和肃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地的冰雪气息,一切仿佛都为南极而预备。她的机场就建在一个半圆形的海湾上,整个航站楼是一座用木架搭起来的拱形建筑,看上去像一个放大了的小木屋。出了机场,但见湛蓝的海水在眼前荡漾,抬眼处是安第斯山脉的皑皑白雪在蓝天下闪光。
  街上到处都是“The end of the world”的牌子,到处都是红黄蓝各异的木头房子,木屋上涂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图案,令人疑心里面都住着白雪公主。街道不宽,但依山就坡,顺势而下,直至海边。海水碧蓝,蓝天白云之下,则停靠着来自世界各地驶往南极的邮轮。据说,这里驻着一个执行联合国《南极条约》的组织,为保护南极脆弱的生态,定时监督,以保证每天只能有一艘邮轮出港。
  站在海边,抬眼望天,但见安第斯山脉的雪峰如天神耸立,白衣素盔,战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雪线把两种景致截然分开:雪线以上是积雪的山岩,黑白相间中透出一种威严;雪线以下,是葱郁的森林,墨绿映衬下显得格外幽深。森林以下直至海边,则是鳞次栉比、争奇斗艳的木屋子。一群本地的孩子在海边的草地上踢球,背上还背着书包,这技艺可是他们的“国粹”。草地上隔不远就放置几把藤椅,老人、妇女和孩子坐在上面闲聊。一对年轻人搂抱在藤椅上,椅下是两双无关紧要的鞋。时间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离城不远处就是那座著名的灯塔。这座灯塔因为矗立在世界的最南而使多少浪子逐梦而来,又迷途知返。王家卫的电影《春光乍泄》中,这座灯塔成了台北流浪青年张震的指南针。他曾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但当真的有一天来到这座塔下时,他却说:“到了尽头,我想回家。”灯红酒绿,海水泛蓝,塔影绰绰,渔舟唱晚,没有指示方向,反而诉说迷离。灯塔成了梦醒的标志。
  多少人把这里作为旅行的最后一站,来到天尽头就该回家。这里成了乡愁的终点。在一个插满阿根廷国旗的小邮局,给家人、朋友寄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加盖一枚印有“世界尽头邮政”的小邮戳,而后就铩羽而返。但更多的人,来到这里,是把她作为一个中转站、补给点,吃上两只这里特有的蜘蛛蟹,而后一路向南,直到地球的尽头。听说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买上一张打折机票,来到乌斯怀亚,租一个小旅馆住下,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两月,每天上网关注去南极的船票,常常能在开船的最后一刻拿到三四千元一张的超低价船票。那种兴奋、喜乐,只有“泰坦尼克号”上的杰克了解。
  我老了,没有更多的时间等待。拜上帝所赐,让我省去船资。我没有理由踟蹰。过几小时,我的船就要开了,一路向南,直到地球的尽头。
  (本文作者为独立作家,著有《一头自由主义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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